兩人交會的眼神中,他在她眼眸裡看到了自己。霎時,他覺得兩人好像一起遁人了時光隧道,回到了當年……
「就拿躲避球來說吧!以前體育課的時候經常會分組打球,我們兩個老是被分在不同組;那時,每當你手上有球要打過來的時候,你的球永遠都不會朝我站的方向丟。我在東,你就投西,我在西,你就投東;不管我站的地方是不是擠了一堆人,你都不忍心把球丟向我,對不對?我沒說錯吧?」徐澤維無言,眨眨眼輕笑,算是默認了。
「還有,以前我是副班長,你是風紀股長。那時候每天早上早自習,我都會和班長在黑板上輪流出功課給全班同學寫。有一次,我在黑板上寫著寫著,手上的粉筆被我寫得只剩下一點點,幾乎寫到連手指都摩擦著黑板了;但我就是不敢走到櫃子裡拿新粉筆。不。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就是這麼沒出息;所幸,身為風紀股長的你有權四處走動。那時,我就看著你從位子上走出來,到櫃子裡拿了幾支新粉筆放在板槽。你不知道,當下那一刻我有多感動、多感激;一直到今天,我都忘不了你曾經對我的好。也許這事對你來說根本微不足道,早不記得了,但是——
「不!我記得。只是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不敢去拿,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新粉筆放哪裡,所以才會寫到不能寫了還在寫。我不忍心:……我怕你磨破了手指頭——」
「謝謝!當時沒說,現在補給你。」她真誠的看著他說。
他望著她凝望自己的眼神,突然有股衝動……他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龐,但突然間他又退卻了。他伸出的手改撫摸她柔軟的長髮,執起她一綹髮絲。
「去年第一次在月光PUB中看到你的時候,你的頭髮不過披肩而已,現在卻長到快超過腋下了,真快!」
「再過一陣子就會長到腰了,就會是你過去記憶中的模樣了。」她淡然的接口道
過去?他全身像是觸電般一陣戰慄……他看著她,想著兩人的過去,想起她當年留著一頭長髮,綁著兩條長辮的模樣……她曾是如此教他心動啊!那時,他每天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因為有她,他的生命才有了意義。
他怎會忘了呢?她不曾忘了自己曾為她做過的事,他又怎會輕易忘了呢?當初自己對她的心,忽地被一一挑起……他對她的喜歡、對她的愛、對她所有的好,一切一切的感覺彷彿又重新回來……她是他深愛的女孩啊!
終於,他情不自禁的輕輕捧住了她的臉頰,無視於她的訝異,他將自己的唇覆上她的,柔柔、深情的吻了又吻,一再眷戀這纏綿的滋味……
藍佳涵也一改為主動,大方的回吻他,直到滿足了才依偎在他懷裡,靜靜聆聽著他狂亂不休的心跳。
他居然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徐澤維木然的摟著她,一時半刻還無法從剛剛發現的震驚中回復過來。
他是怎麼了?難道——他愛上她了!
這不可能啊!他是個同性戀啊!
還是……性向真是會改變的?他不也從一開始會喜歡小女生的小男生,變成一個只愛男人的男人嗎?可是,如果他能改變;為何始終不能接受柏梅為何最後他會傷透了她的心,把她逼上了絕路?
不!他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的,他不能相信自己真正可以愛上一個女人!他一定是一時迷惑才會這麼衝動的,一定是的!
他根本是個同性戀!誰都不能改變的!
傍晚,徐澤維把藍佳涵送回家之後,他並沒有立即回家,也沒有到自己的店裡去。他來到了市區巷內的某楝公寓,開門迎接他的——是一個男人。
「David」,是你!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怏快快,快進來!」門內是一個清秀的男子,他立刻把徐澤維拉進去。
「Jacky,這麼晚來找你,不會打擾到你吧?」
「怎麼會呢?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來,坐吧!」Jacky立即把堆在沙發上的報章雜誌、衣襪全揮開,騰出一個位置。「喝什麼?啤酒好不好?」
「好啊。」
他走到牆角,一台小冰箱裡頭拿出兩罐易開罐啤酒,一邊遞給他,一面順勢在他旁邊坐下。
徐澤維一接過啤酒就猛灌了一大口。
「David」我們好久沒見了,有一年半了吧?」
聞言,徐澤維頓了下,若有心思的回道:「是啊!一年半了。」
這一提他才想起,那件事發生至今也一年半了;但他心裡的罪惡感卻未因時間過去而稍稍褪去,反而清晰得有如昨天才發生過的事。
「當初,你堅決要分手,任我怎麼求你都沒有用,你就是狠下心來要跟我一刀兩斷——」
「Jacky,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徐澤維打斷了他的話,皺起了眉,明顯的不想再提起往事。
「可是我想讓你知道,我這段日子是怎麼活下去的。」
徐澤維沒再說話,只默默的喝著自己的酒,像是默許了他的要求。
「當你毫不留情的離開我之後,我真的是很傷心、很難過;甚至曾有一死了之的念頭,讓你看看,不是只有女人才會為愛尋死,我們男人也會——」
「Jacky」徐澤維慌了,他從不曉得因為他個人的懦弱膽怯,竟會害了兩個人——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放心!我只是想想。像我這麼愛玩的人,才不捨得離開這花花世界呢。我只是曾經有衝動的想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而已。」
「有這個念頭就有可能會鑄成遺憾,Jacky,以後你做什麼事都要三思,千萬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知道啦!不過,如果是命運存心要開我玩笑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他突然神色黯然,目光幽遠的長聲歎息。
「怎麼了?」
「不,沒什麼!」他收回線視對徐澤維猛搖搖頭。「對了!我剛剛的話還沒講完,說到哪了?喔,一開始有活不下去的想法,接著呢?我就到處去找你了,去你中和的那個小套房,房子已經空了,房東說你剛搬了;到你上班的旅行社呢,你又辭職不幹了,而我CALL你機你也不回,所以,你消失得非常徹底。就連你最愛去的月光PUB,和我們第一次見面訂情的風月酒吧,也看不到你的蹤影;因此,一段時間後我冷靜想了想,就這樣算了吧!你既然有心躲我,打定主意不和我在一起了,我就算把你找出來又有什麼用?我們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