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他回來那天,我替他接風嗎?」常裕昕見她不說話,又開口問道。
「當然記得。」
「當我在餐廳等著,看到你們走進來的那一剎那,我簡直嚇了一跳。比我第一次在美國看到他時還要令我震驚,因為他不只五官像,彷彿連靈魂都像了!他的一投足、一舉手,牽著你的手,看著你的那分溫柔、深情……我甚至有種錯覺,以為那個遊戲不玩了,他就是我真正認識的亦鋒。」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他為了讓你愛上他,用心之深令人感動;而你,面對一個比原來還要深愛你的男人,當然是只有獲得,何來的失去呢?」
殷湄再度啞口無言了。
看著她的表情,常裕昕心裡也有底了;畢竟,他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之後,他從大衣口袋,掏出了一封信遞給她。
「這是什麼?」
「亦鋒寫給你的信。」
「亦鋒?」她茫然了,一時不解他指的是誰。
「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常裕昕一轉身離去,殷湄便迫不及待的拆開信件。
小湄: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代表我已經離去了,也代表事情揭穿了,是不是?
好玩吧!你一定沒想到這世上有人和我長得如此相似,而且還是我未曾相認的堂哥呢!剛進哈佛的時候,當我發現了這件意外,本想立即告訴你;可又壞心的想要捉弄你。心想哪天他來台灣的時候,派他去和你約會,看看會不會被你識破?甚至還要求爸媽,在你面前不要提到這件事,結果沒想到……竟然會弄假成真了。
小湄,你怪我、怨我嗎?可我都是因為愛你啊!知你甚深的我,很明瞭你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我好怕,我真的害怕你會因此而活不下去;小湄,我絕不願意有這樣一刻,我不敢睹,你懂嗎?
拆穿真想之後,我不曉得你會怎麼做,是分手,還是繼續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
但是,我很誠摯的希望你能繼續和他在一起,因為,如果不能,代表你還無法忘情於我,也會因為我的死亡而傷痛不已;那麼,我辛苦安排這一切,這所有的犧牲不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嗎?
小湄,請你真的好好想想,你到底愛不愛他?也請你想一想心,如果一開始你就知道了我死訊的時候,是不是會不想活了?那麼現在呢,你還有另一個他啊!
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也叫賈亦鋒,也和我一樣愛你的人,為何不把握他呢?
永別了,祝你幸福!
亦鋒絕筆
是的,她還有另一個他啊!其實,她早已悟出了這個答案的,不是嗎?
殷湄默默的把信折好,輕輕拭去了臉上掛著的兩行清淚;她彎下腰,伸手撫著墓碑上的照片,注視了良久才起身準備離去。
才一轉身,卻撞進了一個人懷裡。她慌亂的抬起頭,卻驚駭得往後退了一步,是他賈永群!
她前一刻才看著照片上栩栩如生的賈亦鋒,下一刻,卻突然驚見了活生生的「賈亦鋒」站在眼前;恍惚間,她以為站在她面前的真是賈亦鋒!
她還是沒辦法分辨他們兩人,究竟有什麼不同……
她失去了嗎?或者,她真的不算失去吧?
「你怎麼來了?」
「早上你爸爸興奮的打電話給我,說你要來看我,我就知道他是弄錯了。你要看的是這個『亦鋒』,絕對不是我。於是,我就來這裡了。」
他上前兩步,站定在她面前,一手撫著她臉頰。
「怎麼了?你剛剛又哭了?」他一眼瞥見了她緊握在手中的信。「你看了他寫給你的信了。」
殷湄點點頭,卻揮開他的手。
「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燒了這封信的;因為,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真相;只是姓常的那小子不肯,硬要留著以防萬一。」
「幸好,你沒有燒。」
「為什麼?」
「因為連他也幫你說好話。你知道,你很幸運嗎?每個人都在幫你說好話,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
「我知道,可是還少了一個人,你知道那是誰嗎?」
她抬起頭,深深的看進他眼底。
「我當然知道,是你的老婆我啊!」
賈永群忍不住笑了起來,眼中還泛著淚。
「你原諒我了?」
「你會欺騙也是因為愛我,而我,也是那麼的愛你,我還有什麼不能原諒你的呢?」
她終究理清了自己對他的感情,沒有盲目,不是移情,而是真正的愛著這個男人。
「小湄……」他撫著她臉頰的手滑至她頸後,輕輕一句,將她整個人帶進了懷裡。
「你真的是左撇子嗎?以後你不必再那麼辛苦了,硬逼著自己用右手。」
「不,我現在也很習慣用右手了,我沒有逼自己。」
「你為我改變了許多。」
「值得的!只要你愛我。」
「我愛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清楚的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也是。當我一下飛機看到了你,你衝進了我懷裡,在那一剎那,我就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我也知道,我這一生是再也放不開你了。」
「他會高興看到我們這樣的,對不對!」她抬起了頭,看著照片上似在微笑的賈亦鋒。
「嗯,他不會遺憾了,因為他最愛的女人尋找到他最放心的幸福歸宿了。」他執起了她的手。「小湄,我們回家吧!新家已經裝潢很久了,就等著女主人蒞臨。」
殷湄點點頭,漾著笑容和賈亦鋒道再見,和賈永群手牽著手,走向回家的路。
回到新家後一個禮拜,賈家來了兩個客人,他們是特地從美國飛來探望兒媳婦的賈文平及趙美鳳,也就是賈永群的親生父母親,殷湄「真的」公公及婆婆。
賈家頓時熱鬧了起來,再加上殷湄的父親,五個老人在客廳裡閒話家常,一會談家事,一會談政治,大伙聊得好不熱鬧。
殷湄和賈亦鋒也在一旁陪著,她時而點頭,時而微笑著,更不時偷偷打量她的兩位真假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