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水羽凡不解地轉頭望他。
駱嘯天歎了口氣,「其實我在江湖上行走,不光是為了濟弱扶傾,還要找我從未謀面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有婚約了?!
水羽凡心倏地一沉,失落難當。
駱嘯天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從沒見過她。她在我十歲那年,全家遭逢滅門,是死是活還無法得知。」
「你的意思是說,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世上?」
「應該在。聽說她被府裡忠僕救了出去,只不過下落不明……」
「都這麼多年了,一定要找到她嗎?」
駱嘯天點頭。「我爹臨終前,我答應過他老人家,不管段家小姐是死是活,我一定會查個清楚,對她有個交代。再說段家會遭逢巨變,我駱家也脫不了干係——當年我爹得罪了危害武林的魔頭,要不是段家老爺適時救了一把,我爹豈能躲過!也正因為如此,魔頭誓滅段家……他們是無端受災。」語氣雖是輕描淡寫,仍掩飾不了他心中的愧疚。
「可都過了這麼多年,段家小姐說不定已經嫁人了……駱大哥,你打算一輩子不娶嗎?」
「我答應過我爹,除非段家小姐已故,或者是嫁做人婦,否則我絕不娶妻。」這也是他年過二十五,還是孤家寡人的原因之一。
水羽凡心想,平常女子十六、七歲已為人婦,段家小姐年紀應不比她小,所以應該已經嫁人了……想到這兒,她不由得一笑,投入駱嘯天懷中。
她突來的撒嬌令駱嘯天煞覺奇怪,卻也沒推開她。不可否認,他喜歡她偎在懷中撒嬌的感覺……他唇畔揚起淡淡的笑意,像是哄孩子般輕輕拍著她後背。
本就有些疲憊的水羽凡,在駱嘯天的安撫下,不一會兒便夢周公去了。
駱嘯天低下頭望著她的睡顏,嘴角不自覺往上揚。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對她的關懷超乎了自己所想……
「駱大哥,我好累,想休息。」水羽凡喊道。
「你又想休息?」駱嘯天側頭望她。這幾日,她走一小段路便喊累,讓他不禁懷疑她的意圖。
水羽凡若有意似無意地撫上受傷的肩頭。「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累嘛。」
駱嘯天眉微皺,「我看進城後雇輛馬車好了。你傷勢未完全復元,不宜趕路。」
水羽凡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其實她並不怎麼累,會嚷嚷要休息,只不過是要拖延回臨汾的時間,想多和駱嘯天相處些時候。
駱嘯天尋到一處濃密樹蔭,拉著水羽凡躲至清爽處,兩人盤腿而坐。
水羽凡休息了會兒,突地指著前方嚷嚷道:「駱大哥,那條小溪裡應該有魚吧?我們去瞧瞧好不好?」不待駱嘯天回答,她便興致勃勃的奔至溪旁。
駱嘯天見她如此開心,也跟著走過去。
水羽凡望著清澈的溪水,拉著駱嘯天衣袖笑嘻嘻地道:「駱大哥,我們下去捉魚好嗎?」
見她帶著期盼的笑顏,他不忍拒絕,找來一根樹枝,前頭削尖,脫了鞋捲起褲管便下水去。
水羽凡也脫鞋撩裙,下水走到駱嘯天面前。
「駱大哥,讓我也玩玩嘛!」她欲從駱嘯天手上接過樹枝。
「不行,你的傷還沒完全康復。」他舉高手臂,轉過身去,銳利眼眸望向溪水,尋找自動送死的魚兒。
水羽凡微嘟嘴。他分明是欺她矮小,構不著他手上的樹枝!
不過沒關係,她非要和他一同捉魚不可!
於是她展開雙臂,從背後抱住他的熊腰,小臉從他的寬背後探出,視線和他落在同一個方向。
「駱大哥,魚在那!」她揚起蓮指呼叫。
駱嘯天照她所指望去,一尾胖魚兒正往他們這方向游來。他利落精準地往前一刺,穿透魚身。「厲害!」水羽凡孩子氣地拍手叫好。
駱嘯天沒應聲,拿起魚兒往後一拋,一直線落在草地上,接著又照著水羽凡所指,繼續捉魚。
兩人合作無間,直捉了五、六尾肥美魚兒,才肯罷休。
上了岸,兩人就地生火烤魚,填飽肚皮。
經過這一番耽擱,金鳥已漸漸西沉,天空染上薄薄暈黃。
駱嘯天歎了口氣。「又是一天過去,也沒趕多少路……」
看著駱嘯天愧疚的樣子,水羽凡心有不忍。可她好想多留在他身旁,才會藉故拖延回臨汾。
「回臨汾是遲早的事,你又何必計較這麼一點點時間呢?莫非你討厭我,希望我早早消失在你面前?」她是故意這麼說的。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覺駱嘯天挺疼她的。
「沒有的事。」駱嘯天連忙否認。
水羽凡露齒一笑,眸中閃著調皮。
駱嘯天見她淘氣笑顏,才知道自己被她戲弄了。他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一笑。
他外表傲氣,可骨子裡精明得很,大大小小的事皆逃不過他銳利的雙眸,更別說他總把心守得滴水不進。可不知怎麼的,面對水羽凡,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或許是因為她的笑容可愛,也或許是因為她像小女孩般天真單純……
水羽凡偎近他身旁,抬頭望著滿天星斗,「駱大哥,你看那些星星好美,好漂亮呀!」
駱嘯天應了聲,也抬起頭來。
「駱大哥,同樣是星星,可為什麼伏牛山的星星看起來較美較耀眼呢?」水羽凡微蹙起眉。
「星星是一樣的,變的是你的心。你在伏牛山過慣了自由的日子,到了其他地方總覺得受約束,這時候不管多美好的事物在你眼中,總會有那麼一丁點缺憾。」他分析她的心情。
回臨汾的這一路上,她嘰嘰喳喳的在他耳旁說了許多,他對她的背景已有七、八分瞭解。
他能體會她的心情。就像他,在江湖上行走雖是如浮萍般飄蕩,可也逍遙自在。若現在要他回府打理家業,他一時間恐怕也無法適應。
聽駱嘯天這麼說,水羽凡微低下頭,神情有些無奈。
駱嘯天見她這副模樣,心有不忍,展臂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羽凡,我能體諒你的心情,可你也要考慮水伯父及水伯母的心情。他們需要你的陪伴,水府是你真正的家,你要去適應它。」雖是勸言,但他的心莫名地壓上重石,重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