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賀夢凡尋得第二春暗戀他的前小姨子卻當場嚎啕大哭的醜聞,將於明日傳遍全商業界。
她已經失去了夢凡,不能連她最後殘餘的自尊也失掉。
她靜悄悄地離開。
她腳步遲緩地走在紅磚道上,台北的夜晚仍是同樣的熱鬧,熙來攘往的人群和車輛不斷,曼雲卻覺世界彷彿已停止了運轉。
她生活了十年的家仍在那裡,芳姨和小仙正等著她,但那裡將不再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從來沒有覺得如此孤單、寂寞過,天地之大,何處才是她的依歸之處?
她漫無目標地走著,心中那股心碎的哀傷感正威脅著要將她撕裂。
她的悲哀真的如此明顯嗎?和她擦肩而過的人,總是奇怪地盯著她,然後,她猛然發覺,是她滿臉的淚痕引得人側目。
曼雲胡亂地用手抹去淚水,走進一家鋼琴酒吧。
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單獨來過這種場合,她一向是滴酒不沾的,但現在她還在乎什麼?她有股想打破「傳統』的衝動。
她落座在僻靜的角落,向侍者點了一整瓶的白蘭地。
人說一醉解千愁,她很快就能考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一口氣喝下一整杯,忍不住嗆咳了起來,火辣辣的酒液燒灼她的腸胃,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眼淚又悄悄地爬滿了臉,她又灌下第二杯。酒並不好喝,其實是難喝得要命,但她想喝醉。
她又喝下第三杯,或許醉了,此刻正折磨她的那種扯心撕肺般的痛苦就能消失。
三杯下肚,不勝酒力的曼雲已覺得心跳加速,頭暈暈的,整個人有種飄忽感。
再多喝些,或許她就能醉死過去,最好水遠別再醒來。
她斟上第四杯,正要舉杯,有人硬生生自她手中搶下酒杯。
曼雲抬頭看向來人,雖然她的視線有些不大能集中,但她仍然從出了邵齊。
他往她對面一坐,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你來看我笑話?來告訴我你早就警告過我?」曼雲火辣辣地指控道。
「他不值得你這麼傷害自己。」他瞄了眼半空的白蘭地。
「告訴你多少次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她企圖搶回酒杯。
邵齊抓握住她的手「你應該為你的重生而慶幸,從今以後你總算不必在賀夢凡的陰影下過日子。」
「你錯啦! 我愛他——是他不要我了——」酒精使她失去控制。
「你真的愛他嗎?他嘴角嘲諷地一撇。
「他為什麼不愛我呢——」
曼雲任淚水盡情奔流,她一向極善於壓抑心中的喜怒哀樂。這回卻失敗了。在邵齊面前,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徹底崩潰。
他緩緩地開口「論家世背景你比不上許燕蓉,她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她老爸已經不管事了,她家數種關係企業全由她主事,娶到她的人能夠一步登天,減少奮鬥三十年。」
「夢凡不是那種人!」
曼雲仍然為他辯護。她心目中的夢凡絕不會為了金錢而出賣感情.
他沒有反駁,只是繼續道「他難道沒有給過你一點不該有的希冀?他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你對他的感情?」
「沒有!」她隔著淚霧瞪著他。
「當趙明山追求你的那段時間,我們曾和賀夢凡在幾個社交場合碰過面,他對明山的態度就像個爭風吃醋的情敵,讓我不能不懷疑他是在乎你的。」
曼雲茫然地看著他。
「你知道嗎?他太習慣你在身邊默默為他付出,而不珍惜,加上條件優秀的許燕蓉適時出現,所以你全盤皆輸。」
「你分析完了?如果你滿意了,請離開我,我起碼還剩下這麼一點點自由吧。」
她終於搶回酒杯,一口氣灌下苦澀的酒液。
他不再企圖阻止她,反而替她將空了的酒杯斟滿「喝吧,如果這樣能讓你覺得好過些;別擔心喝醉我會照顧你的。」
曼雲打了個酒嗝,舌頭開始打結「為——為什麼?」
他聳了聳肩「很難解釋。」
曼雲愈來愈覺得頭暈眼花,而且腸胃翻攪。有股想嘔吐感覺,但她仍然強硬道:「我不需要人照顧,尤其是以後。我是完全孤獨了——」
她的語音哽咽,曼青死時,賀家給了她溫暖的慰藉,而現在,她勢必得離開那裡,她真正變成了孤伶伶一個人了,濃濃的悲哀深深地握住她。
她發現喝了酒還是感覺得到痛苦,或許她應該努力喝到 醉死過去。
她抓起斟滿的酒杯,迷濛的大眼挑戰般地斜瞇著邵齊,他該死地作了個請便的手勢,曼雲賭氣地正想一口氣灌下去,她的胃部猛然一揪,一陣噁心,她知道她要吐了。
曼雲腳步踉蹌地奔出酒吧,一出門口,就大吐特吐了起來。
她吐得全身虛軟無力,邵齊有力的雙手及時扶住她,使她免於癱倒在地。
「吐出來你會好過些。」他仁慈地安慰她。
「謝謝你。」她真的覺得好了些,雖然她的淚水莫名其妙地不可抑遏。
「我送你回家。」
她現在無法面對夢凡「不要!」
「逃避不能解決什麼,你遲早得面對他們。」他道出事實。
曼雲猛然搖頭「現在卞能我需要一點時間。」
「好武裝起自己?」
她不理會他的嘲諷,因為那是事實,明天,她將武裝好回去面對他們。
今晚怎麼打算?」
「能不能麻煩你管我找個旅社?」
「今晚我勢必得負責照顧你,你大可完全信任我。」 他扶著腳步不穩的她,走向他的車。
她開始覺得頭疼,幸好,渭涼的夜風透過半開的車窗吹拂著她的臉,略微減輕了她頭痛的程度,也讓她較為清醒了些。
很快地到了目的地,卜了車,他體貼地扶著他的手肘,帶她進了一幢公寓大廈。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請進。」
曼雲遲疑地站在門口不動:「這不是旅社。」
他略一使力,將她拉了進去,關上門:「它當然不是,這是 我家。」
曼雲遠遠地緊貼在門板上,好似他意圖不軌:「你是什麼 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