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後者臉色不太好看。
她不懷好意地抿嘴一笑。
她知道殷賢禹不喜歡董湘愛與她過分親近,說不定還偷偷嫉妒她方才在她頰畔印下的那記吻。
嘿嘿!他愈是不高興,她就愈要故意在他面前表演親匿。
誰要他膽敢瞧不起她?膽敢命令她不許接近自己的好朋友?
哼!看她以後如何惡整他。
等著接招吧。
第四章
就那樣,她與他正式結下了樑子。每回見面,必是針鋒相對,她想盡辦法惹怒他,他則對她明嘲暗諷。
直到高二那年下學期某一天,從台北直接開車回台南的他在經過學校時,本想順道接定董湘愛,沒想到卻碰上了她。
「你白來一趟了。」雖然小腹隱隱疼痛,她臉上嘲弄的笑意仍是粲然,「湘愛今天社團聚餐,不會那麼早回家。」
「是嗎?」他揚眉,臉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考慮她話語的真實性,「她明明要我來接的。」
「信不信由你。」她火了。他以為她會無聊到跟他說這種謊嗎?若她真想惡作劇,等級可比這高多了。
「既然這樣,我先走了。」說著,他轉身離去,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她暗暗咬唇,拉了拉書包的帶子,往另一個方向走。忽地,一陣劇烈疼痛襲來,她抱腹蹲下身。
自從初潮之後,這是她經痛最嚴重的一次。
大概是她中午嫌熱,硬是逞強喝了一大罐冰可樂的緣故吧。
「莫非是報應?」她喃喃自嘲,冒著冷汗的前額埋入膝間。
「……你沒事吧?」不數秒,一個關切的男聲忽地在她頭頂上方揚起。
是殷賢禹。
她當然認出了他那溫煦又清朗的獨特聲嗓,可現在如此狼狽的她,偏偏最不想讓他看到。
她假裝沒聽到,希望他會因不耐煩而離開。
可他不但沒走,反而跟著蹲下身,雙手溫柔地扶住她,「明琦,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夠了。離她遠一點!
「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沒事。」她忿忿然揚首,想裝出最嚴酷的聲調,偏偏逸出口的嗓音柔弱又虛軟。「你別管我。」
「你生病了。」她蒼白的面容和細微的嗓音讓他更加認定她身體不舒服,不顧她的抗議,強自拖她起身,「我送你去醫院!」
「你幹嘛?放開我!」她掙扎著,「我沒生病啦。」
「還說沒有?你臉上都是冷汗。」
「真的沒病啦。」只是經痛而已。而如果醫生當著他的面診斷出這樣的結果,她寧願一頭撞死。
「別動!乖乖跟我走。」
「誰要跟你走?」她繼續掙扎,「你放開我啦,我已經跟朋友約好了。」
「約好去哪兒?又去打電動嗎?」他瞪她。
「去哪裡要你管!」她高傲地說。
他怒視她,好一會兒,忽地雙臂一展,攔腰將她纖細的嬌軀整個抱起。
她震驚莫名,有幾秒的時間腦子一片空白,然後,她驀地回神,握拳擊打起他的胸膛。
「喂!你放開我!你想做什麼?你--」她神色驚慌起來,「不許你碰我!」
「放心,我沒想非禮你。」他冷冷一笑,在校門附近無數個女學生驚愕的注視下,公然抱著她前行,塞入他那輛寶藍色福特的前座。
「你--」
「安靜點。」他命令她,傾下身為她繫好安全帶,接著繞到另一邊坐上駕駛席。
她瞪著他緊凝的側面,「你憑什麼這樣強迫我?」
他不語,發動引擎,方向盤一帶,車子平穩地滑上道路。
「你沒資格這麼做。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你是小愛的朋友。」他抿唇道。
「哈!那又怎樣?這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自由意志。」
「我只是關心你!」他扭過頭,惱怒地瞪她,「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昏倒在路邊嗎?」
「我--」她無語。
他說他關心她。他關心她--
充盈她胸膛的怒火忽地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清澈柔婉的水流。
她掩落眼睫,深吸一口氣,「我真的沒生病。」
「那你怎麼了?」
「我只是--」發燙的臉頰貼上窗,「有點女孩子的問題。」
「女孩子的問題?」殷賢禹一怔,半晌,終於了悟。他瞥她一眼,看著她彎若新月的眼睫那樣密密垂落,以及細緻如陶瓷的臉頰渲開的淡淡紅霞,心輕輕一扯。
再怎麼裝酷,原來也只是個會因月事而羞澀的少女啊!
他收回眸光,俊唇微揚。
「我送你回家吧。」他柔聲道,「回去躺著休息應該就會好多了。」
「嗯。」明白他已猜到她的痛苦,她不敢多說些什麼,只點了點頭。
他載她回家,並且不顧她的反對,堅持陪她一起踏進空無人影的屋裡,稍微觀察了一下收拾得整整潔潔的環境後,他便催她回房休息。
「你不要進來。」她阻止他跟著進房。
「為什麼?」
「為什麼?」她沒好氣地說,「這是女孩子的房間耶。」
「可小愛的我也常進去……」
「她是她,我是我。她把你當哥哥,當然可以讓你進房。」
「那你呢?把我當什麼?」他挑眉問,帶點揶揄。
她一愣,「嗄?」
「你跟小愛一樣是獨生女吧。」他微笑,「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當你哥哥啊。」
哥哥?
她心一動,俏唇卻嘟起,秀顏跟著高高揚起,「我不需要。」
「真不想要?還是因為房裡亂得見不了人?」他故意逗她。
她氣極,「你--」
「好,不進就不進。」他舉高手做投降狀,眨了眨眼,「我不會強人所難。」
「哼。」
「這是巧克力,給你。」他將方纔從樓下便利商店買來的巧克力遞給她,「你先吃一點,我去幫你做個簡單的熱水袋。」
「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她狐疑地看他。
「小愛以前也常不舒服,她教會我這些的。」殷賢禹幽默地說,「別看小愛平常溫柔恬靜的樣子,必要的時候,她可是很會使喚人的呢。」
語畢,他轉身離開,而她凝眉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思緒不覺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