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天逛過的第幾家百貨公司了?換句話說,她今天花了自己多少錢了?哎!錢雖是身外之物,無需計較;可老是一成不變地逛街、購物、吃喝玩樂,已讓他玩興大失。
「我們今天到此為止,我送你回去吧!」他露出一貫迷人的笑容。
「啊?」
女伴雖然不依、不能置信,卻不敢有異議,因為在「飆情大少」的規則裡,死皮賴臉和討價還價是非常不上道的行為。
女伴和之前的女伴一樣,依順地由白致弘扶著走出百貨公司。
八成是他提議分手的時機不對,才走出百貨公司的大門,就迎面被撞個滿懷,令他的胸口陣陣發疼。
肇事者是個女孩,她也撞得七葷八素,但她沒有其他人呻吟或埋怨的反應,只是低著頭不由分說地猛說對不起,手忙腳亂地撿拾掉落一地的東西,而後倉促的與他們錯身而過。
難道無聊的拜把兄弟是倒霉?倒霉到走路被一個沒有誠意的人撞成內傷,還找不到人賠償?白致弘啼笑皆非。
「那套制服好眼熟,好像是你們企業大樓的員工制服。」不愧是女人,真是眼尖。
「不會吧?」他可不希望有這麼莽撞的員工。
「咦?她掉了東西了。」女伴蹲下身去,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個識別證和一枚別緻的胸針。「真的是你公司的員工耶!」
那識別證上,端正的印著:「白氏企業,資訊處理員:卓紋」幾個大字。
「想不到有冒失鬼蟄伏在白氏企業。」白致弘不經意的微笑。冒失鬼?一個新名詞。
「她掉了東西,你要拾物不昧哦。」女伴嬌笑著,好像這句話凸顯了她某種偉大情操。
「我?」白致弘可不苟同她的話,他只是被撞了一下;至於撿東西、發現對方身份的是她,「拾物不昧」好像不關他的事吧?
不過,他是應該物歸原主。方纔那名女冒失鬼已激起他最大的好奇心,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哪號人物,而且閒著也是閒著,做做善事,說不定還可以調劑、調劑無聊的日子。
「好吧。」他隨口答應。
「有你這種老闆,真好。」女伴貼近他懷裡,撒嬌道。
「……」
「你的員工會有什麼反應呢?大吃一驚?特感殊榮?還是當場昏倒?」女人用話題吸引他的注意力。
「……」白致弘一直緘默著。
「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呢?明天?下週一?還是一個月後?」她依偎在他懷中,絮絮叨叨地詢問著,腳步卻穩穩地往新光三越的方向行去。
「有沒有打算對她訓誡一頓?記支警告以示懲戒……」
就這樣,那個清秀佳人手腕高明的又花了白致弘十多萬,直到半夜三更才心甘情願地放他回家。
***「我持續著很忙、非常忙的生活。不在乎半夜被吵醒的請留電話,不期待回電的請留話,話很多的請寫信……不確定忙到什麼時候才止歇的苦命女子——卓紋懇切請求你們不要遺棄我。嘟——」
卓紋的電話答錄非常精彩,而且別具深意,技巧地招供出她的處境與無奈的心情。
卓紋,多麼纖細而美麗的名字啊!
聞名不如見面,見了面才知道這名字不及她氣質的十分之一,她本該是個嬌嬌女,不食人間煙火,被捧在掌心呵護的,誰知竟讓自己陷入庸碌、繁忙的漩渦中。
這能怪誰呢?只怪她識人不清。
她「曾經」有位男朋友,簡直是集正直、敦厚、上進、帥氣、壞胚子脾性於一身的優秀男人,永遠體貼她的心意,瞭解她的情緒。
交往半年,他說他已深深地愛上她,而她也信以為真。
他誠懇的態度,讓她的心毫無設防,直到論及婚嫁,他更是誠懇的把飯店領班微薄的薪水悉數交給她,而她也放心地說出她在天母訂了一幢預售屋,且她銀行戶頭裡的錢,在預售屋完成之時,恰好可繳納頭期款。
結果,他用半年的薪水,連本帶利騙走了她七八年的積蓄。
這種經驗,豈是慘痛二字所能形容?此後,她致力於賺取房貸,完全把時間投入工作,不再相信男人,也不再談論愛情。
「紋紋,做什麼那麼拚命?我把你的話對媽媽說了,她說,女孩子家買什麼房子?嫁出去,老公會把一切安排妥當。她還說,里長那個留學美國的博士兒子回來了,要你找一天回來安排相親……」這是她姊卓敏的聲音。
卓紋信手從桌上抽出一張明信片,利落地寫下四個大字「長幼有序」。
不知道為什麼,她媽媽似乎比較喜歡對她逼婚,她上有一兄一姊,下有一妹,為什麼她不逼他們,只逼她?難道她天生長著一張「沒人要」的臉?
嗟!沒人要又怎樣,這年頭男人能相信的有幾個?一堆登徒子、一堆大沙豬主義者……
她現在已不是柔柔弱弱的卓紋小女子了,她脫胎換骨成自信果斷、堅強、主動追求目標的人,她要用行動證明,女人沒有婚姻,照樣可以活下去。
「姊,你最近在忙什麼?都找不到你。我們很久沒見了耶,哪天見見面、聊聊天吧……老實說,我又失業了,姊!我可不可以去投靠你?」
「不可以!」卓紋暴跳起來,並且在明信片背後,張牙舞爪地寫下這三個字。
卓蓮那女巫,竟然還敢妄想她收容她?也不想想當初就是她那對勾魂眼,給她惹來什麼桃花劫!
卓蓮是個命帶桃花的人,只要她待在一個地方超過三十分鐘,馬上就會引來一群搭訕的男人,甚至當場為她吃醋、拳腳相向的都有。
可是她自己命帶桃花也就算了,偏偏她非常「博愛」,常常把桃花散佈給十尺以內的人。別人有沒有因此獲得良緣,卓紋並不想去打聽,她所關心的是:那個捲走她七八年積蓄的男人,就是被她莫名其妙的魅力吸引來的。
這件事說來荒謬,卓紋也不想再去勾起傷心往事,只怪自己陷入得太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