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紋沒有被突來的聲音嚇到——在冰封了自己的心之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震撼她了,她只是抬起頭來,露出一種相當安靜的微笑,算是回答,她現在身心俱疲,除了趕快找到工作托付自己的生活重心外,恐怕再也找不到支撐自己的力量。
「你該不會只想用微笑代替回答吧?」卓蓮顯然對她的表現不滿意。「你倒是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呀?我正想大發喜帖哩,你竟然從白氏跑回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卓紋再次抬起眼來,用淡漠而冷靜的口吻說:「我為你省下了喜帖錢,如此而已。」然後繼續埋首於報紙中,尋找自己所要的。
「如此而已?」卓蓮一臉詫異,她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你和他,吹了?真的吹了?就這麼吹了?」她似乎非要得到十分的肯定才肯接受這件事實。
「真的吹了。」卓紋輕描淡寫的,最大的傷痛在這漫長的一天內,已經被她用淚水平復了,現在再提起這件事,即使心中會有漣漪,她也會努力讓它們變得微不足道。
「為什麼?是什麼原因?你們不是深愛著彼此?」她不以為天底下有什麼事能讓這兩個人分離。
卓紋淡淡一笑。「沒有為什麼,沒人規定深愛著的兩個人不能分手。」
「有!愛情的規章裡有明文規定,相愛的兩個人是不可能分手的!」卓蓮是個愛情主義者,單純的心思、單純的信仰愛情。「到底是什麼不可抗拒的理由——」
「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卓蓮,」卓紋煩悶地打斷卓蓮的話,接著又強自振作起精神來。「你如果有精力在那裡窮究那些無聊的問題,為什麼不來幫忙找工作?」
「噢!找工作。」卓蓮本想鞋底抹油先溜為快的,不過,回頭想想,為了旁敲側擊,探卓紋的口風,她還真充當起了笨蛋。「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呢?」
「只要能付得起房貸、三餐溫飽的就成了。」一如她這些日子以前的生活原則,好像所有的事,到頭來只是虛驚一場,什麼都沒改變過。
「房貸?難道白大哥沒有幫你解決?」卓蓮忍不住咋舌。
「總是要還的,我沒有白花別人錢的壞習慣。」她覺得這樣子,至少做人坦蕩磊落多了。
「姊,你太死板了。更何況,他是心甘情願送你,你大可快快樂樂地收下,沒必要拚死拚活想還錢。」卓蓮忍不住要嘮叨她。「你啦,從小就是這樣,姑姑叔叔的資助一點也不領情,苦哈哈的去當什麼工讀生,這幾年來姑姑叔叔們存在你戶頭的教育基金,至少也夠你買一幢別墅了,你卻還一板一眼地在這裡找工作、繳房貸……咦,對了,我今天好像在報紙上看到他們的名字哦。」卓蓮話鋒一轉,腦海裡閃過這點印象,便丟開求職欄,翻起影劇版來。
「哇!這些記者也未免太厲害了,把我們祖宗八代全挖出來了。」卓蓮看得嘖嘖稱奇。「我們有這麼紅嗎?還是拜『飆情大少』所賜?」卓蓮喃喃的自言自語。
「哇!這句話寫得真是顛三倒四,一會兒好像說你早有併吞白氏的陰謀,一會兒又說白大哥覬覦卓氏;這些記者真是神經病,有錢的是姑姑叔叔他們,又不是我們,幹麼把一個單純的愛情事件弄得這麼詭譎複雜?難不成……」卓蓮斜看她一眼。「難不成你們是因為這樣而分手的?」相信只要卓紋一點頭,卓蓮就會昏死過去,以二十一世紀的眼光來看,這種理由實在太老套、太八股、太沒創意了。
卓紋靜靜地看她一眼,唇角掛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小心翼翼地守護心中的傷口,不讓它們有任何再次受傷的機會。「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許我們之間的愛情並不如掛在嘴邊的承諾,或你們所看到的那麼牢不可破。」這段日子他們固然如膠似漆,對內、對外都認定了彼此心中的歸屬,也不怕報章雜誌的渲染,甚至在今早以前她自己也信以為真……誰知,愛情如此的脆弱、不堪試煉。
「你該不會又是像上次一樣,自己跑掉的吧?」依卓蓮對卓紋的瞭解程度,她的驕傲、獨立,最容易在這時候顯現出來。
果然,卓紋瀟灑地點點頭,一派的從容、傲氣。
「難道你就不會像電視裡的連續劇一樣,稍微放低身段,等待一切水落石出,或者溫柔、乖巧的等他回頭?」卓蓮皺著眉頭,提出這個為時已晚的建議。「小說和電視都是這麼寫、這麼演的。」
「我可不是個棄婦。」卓紋不以為然的。「在二十一世紀,早就沒有這個名詞。速食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只不過是個有幸和『飆情大少』交手的女人之一,合則聚,不合則散,我認為我沒必要模仿電視劇裡那些苦哈哈的苦旦。」卓紋總是很有辦法讓自己看開、看透。「別再談那些過去式了,我們該為我再次擺脫『飆情大少』——這次是永遠的擺脫——設宴慶祝,走吧!難得這次機會,我請你。」
「第一次看到有人失戀還要設宴慶祝的,我服了你了。」卓蓮擠眉弄眼地咕噥,心中隱隱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她該不會又硬拉著她,沒日沒夜的投入工作,或又在夜裡哭喊「飆情大少」的名字吧?
這次,不知還有沒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也許她該想辦法讓卓紋回到白致弘身邊,為了她的幸福。
嗯!先靜觀其變,再採取行動。
白天辰終於有機會像往常一樣,坐在白致弘的辦公桌上和他聊天、打哈哈了。
「這可真難得,我以為這種體驗已經變成歷史了。」白天辰吊兒郎當的樣子。「對了,怎麼沒看到卓紋?你該不會趁我到香港的這幾天,偷偷摸摸的把她娶過門,從此只准她相夫教子吧?」這是他香港歸來的第一天,可以說還沒進入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