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遺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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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輕輕拉開他的大手,亮君起身穿好衣服,搬來椅子,坐到他身邊。

  沒有欣喜若狂,沒有滿心歡愉,有的,只是沉重悲傷,這夜,他喝醉了,將她錯當成別人,如果清醒,他絕不容許自己犯下這個錯誤吧!

  半年來,她刻意扮演稱職員工,刻意讓他忘記,她曾對他幻想過愛情,減少了壓力,他總算願意留下自己,不再口口聲聲逼她出去,她成功地逆轉兩人關係,成功地隱藏感情。

  今夜,他意外出現,帶她重溫愛情,她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壓平心情,逼自己相信,錯誤不存。

  「我愛你。」亮君說。

  是沒有聲音的唇語,她不驚擾他的睡意。

  「我想在你身邊,就算你看不到我。」她又說,仍是唇語。

  「只要看得見你,聽不到也沒關係……」

  她在床邊說話,道盡這半年間所有想說的話語,最後,她縱容自己,偎在他懷間,擁抱溫存,並在即將天明前離去。

  靳衣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亮君床上,昨夜的印象斷斷續續,有了催化酒精,什麼都變得不確定。

  他下床,他衝到廚房,熱騰騰的早餐擺在桌上;他跑到工作室,工作室裡亮君趴在一堆檔案上面睡著,那是一整晚的工作量,所以……她並沒有回房,昨晚的記憶純屬幻想。

  他鬆了口氣,高興自己沒有踩入幸子的陷阱,他始終是他,沒人能左右的工籐靳衣。

  第八章

  前兩個月,她才在自己的小公寓裡給雙雙建議,建議雙雙,能留在「他」身邊,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時過境遷,現在輪到她來選擇留下或離去,諷不諷刺?

  勸說別人容易,勸說自己卻是困難重重……

  她懷孕了,在那個他喝醉酒遺失記憶的夜裡,生命成形。

  她沒想過拋棄新生命,但是未來是必須深思的問題,她能否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孩子長大,能否當個稱職媽媽,她的殘缺會不會導致孩子的自卑?

  該考慮的事情很多,多到讓人頭痛,坐在候診室裡,她環顧四周,牆邊一個梳著公主頭的年輕女孩倚著牆,淚水默默。

  念頭閃過,亮君想學習雙雙,用一個故事交換故事,她走到女孩身邊,問她:「妳為什麼哭?」

  「我找不到未來的路。」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回答。

  「妳的路很難走嗎?」亮君問。

  「對。」

  「那我們同病相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個方向。」亮君苦笑。

  「妳同我一樣,懷了寶寶嗎?」

  「對啊,生命是喜悅,我寧願用喜悅來看待生命,可是,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悅。」亮君語重心長。

  「我也是,我曉得自己做錯事,卻不曉得有沒有能力弭平錯誤。」女孩低眉,淚在裙間滾動。

  「可不可以,我用一個故事來換妳一個故事?」亮君提議。

  「好,不過,我想喝一杯萊姆汁,我沒錢了,妳能請我嗎?」

  「好啊。」亮君伸手,牽起女孩,兩個陌生媽媽走出醫院。

  十分鐘後,她們坐在餐廳裡,啜飲萊姆汁,酸酸的滋味沁心。

  「他是我的老闆,心地很善良,第一次見面就決定用我,還借我薪水還銀行貸款。他是個好人,我們相處得很不錯,要不是踰越那條線,我們仍然會繼續好好相處。」

  「哪條線?」女孩問。

  「愛情線。我走進去了,他卻在線外徘徊,我以為男女在一起是因為有愛,他卻不這麼認為,他常說,愛情是短暫的化學因素,毋庸認真,他說過對婚姻,他要的只是條件,他沒有欺騙過我,他是個好人。」

  不斷不斷,她強調靳衣是好人,在她心中,他永遠是好人!

  「他那麼好,為什麼害妳不知道人生方向?」女孩問。

  「錯在我,風流是他的性格之一,愛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我的頑固。是我執意廝守,執意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看他的快樂,看自己傷心,在痛苦中回憶為時不長的愛情。真要歸類錯誤,我只能說,對不起,是我的愛情太多,多到他不願意負荷。」

  「眼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是最痛苦的事情。」女孩歎氣,這種心情,她懂,那是種教人窒息的疼痛。

  「是啊,可我甘之如飴,只要留在他身邊,多看他一眼,就彷彿我已死亡的愛情還會增長一些些。我催眠自己,我是他最好員工,我必須比任何人賣力,果然,他看見我的辛勤,以為我不再妄想從他身上謀求愛情,然後,他留下我,因為我的能幹。」

  「以後呢?妳要繼續留下嗎?」

  「兩個月前,我毫不猶豫告訴另一個女生,我要留下,現在……我不確定了,他的生活不會因我而改變,他的生命有無數段愛情,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小點,一不小心就被淹沒,他看不到我,我聽不到他,在於我,這可以忍受,但對孩子不公平。」

  「不管怎樣,妳都要寶寶嗎?」

  「我要他。」這句話和她的心一樣堅定。

  「我也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健康,我要定他……」女孩接口,開啟了另一個愛情。

  她的故事裡泰半是甜蜜,很少辛酸苦澀,然而,一場天崩地裂,一個無從想像的事實打在她眼前,迫她接受,沒有選擇。

  她受了,是苦,不受是痛,她的選擇權只在苦與痛之間。

  「叔叔叫我深深,他說第一次看到我母親,他就深深地、深深地愛上她,他希望將來會有一個男人也深深愛上我,可是……『他』卻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我,我無力處理他的恨,只能離開,但願他的恨隨著我的離開,深深地、深深地被埋葬。」女孩歎口氣,才二十歲,眉宇間卻已有了四十歲的蕭索。

  她的愛情故事讓亮君動容,她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深深,答應我,我們要一起走出一條路,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

  「我不確定自己走不走得下去,前面的荊棘太多,我需要很多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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