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念不忘這件事,壓力大概也不小,因此這陣子老是說著一些夢話,他聽了好多次才弄清楚。
他聰明的腦袋很容易的就推測出來,她掛心的到底是什麼,況且她也曾經跟他說過她要去找她弟弟這句話。
她、她居然會說夢話?還全給他聽去了?天哪,真是丟死人了!
「你很過分耶!明知道我在作夢,為什麼不叫醒我,為什麼事後不跟我說?」她忿忿的說:「你就是喜歡看我出糗。」
這下可好,她的臉全丟光了,誰知道她還有沒有說了些別的?
「我以為你喜歡躺在床上跟我聊天。」
「誰喜歡躺在床上跟你聊天。」她氣呼呼的往床上一倒,「我頭痛,要睡了,你出去吧。」她乾脆用被子把頭蒙起來,懊惱得要命。
她怎麼會說夢話嘛!一點形象都沒有了,說不定她還會打呼、流口水、夢遊什麼的……
可是、可是她哪有辦法為睡著以後的行為負責?她也不想這樣呀。
「你沒有問題要問我了嗎?」
「沒有了,你快點出去吧。」她用力的翻個身,又打了個噴嚏。
「好吧,不過我有問題問你。」冷諭扯了扯她的被子,「娘子。」
她沒反應。
「娘子娘子娘子……」
她本來想鐵了心的不理他,不過不知道是他太有耐性,鐵了心非要她起來不可,還是她太沒有耐性禁不起吵。
總之,在他喊到第一百零八聲時,姬小瑾火大的爬起來,「你到底想幹麼啦!」可惡,她的頭好痛,他卻又像只趕不走的蒼蠅嗡嗡嗡的,吵死了。
「我有問題要問你。」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唉,娘子的記憶力真差。
她微嗔薄怒的沉下臉來,「快點問完快點滾。」
「你為什麼走?」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到一個好理由,會讓她在這個時候走。
她跟襄藍情同姊妹,如今她要出嫁了,她還興高采烈的上街採買,親自為她縫嫁衣,而且他也已經跟她說過,他們的事等他走鏢回來再商量,她也沒有反對,更沒有要走的樣子。
種種的跡象看來,她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走。
他想不明白,但或許跟他在房裡撿到的東西有關。
「我、我本來就不是冷府的人,要走就走,哪有為什麼?」姬小瑾把頭轉過去,覺得鼻頭酸酸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聽起來不大對頭。」他摸著下巴,在床前定來走去,「我不相信,你沒有更好一點、更具說服力的台詞嗎?」
「有,因為你很討人厭,我不想看到你。」她近乎賭氣的說,眼淚卻窩囊的流了下來。
「那更說不通啦。」他搖了搖頭,「這更不可能了。」他拿出一張非常皺的紙,似乎被人用力揉成一團過,然後再仔細壓平的。
「是這個人吧?」冷諭把那張寫著江大雷的紙送到她面前。
「你怎麼……」她驚駭的抬頭看他,「為什麼……」她明白了,那天她慌張的看完之後,隨手揉成一團放在袖裡,沒想到卻掉在房裡給他撿走了,難怪後來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撿到這張紙的第二天,你就走了。不要跟我說這跟你沒關係,你很清楚我在哪裡撿到的。」
這三個字會把她嚇得立刻離開,可見得一定有什麼問題。難怪她老是在沒人的時候,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可憐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看到這三個字,嚇得立刻就定?」這是一種警告、威脅還是提醒?
她心裡藏著什麼秘密,而且跟江大雷有關,這是非常明確的事了。
姬小瑾輕咬著下唇,低垂著頭,雙手不安的握著,一滴滴的眼淚不斷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你可不可以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她哽咽的說:「就讓我走,我不想你看不起我。」她殺了人,這個污點她一輩子都抹不掉了。
她希望他以後想起她的時候,不是想到騙子和殺人兇手。
「小瑾,你不相信我嗎?」他歎了一口氣,「這世上如果只剩下一個人是你能相信的,那一定就是我了。」
「我不能……」她搖搖頭,淚珠紛墜,「我怕,你不明白的,我很害怕。」
「我就是不明白你在怕什麼?」冷諭定過去,坐在她身邊,「讓我幫你,我一定不會怕。」
「不……」她還是搖頭,「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她掩著臉不斷的哭泣著,「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有那個勇氣對他說出真相。
她不能冒這個險哪,她真的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美好的,這一段回憶不能蒙上污點。
因為她已經愛了,愛上這個不正經又愛惹她生氣的男人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難道連要個美好的記憶都不行嗎?
「好吧,我明天再來問你。」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明天你總會多相信自己一些了吧?」
真是該死呀!她這個秘密讓她猶如驚弓之鳥,而她卻固執的不肯說,她對他的信任還是不夠吧。
他覺得沮喪了,「睡吧,晚安了小瑾。」
她看著他出去,忍不住哭倒在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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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小瑾病了。
她染了頗沉的風寒,渾身發燙,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人灌她湯湯水水,餵她喝苦澀的東西。
有時候她睜開眼睛,總會看到冷諭趴在床沿睡著了,或是站在窗邊的寂寥背影。
更多時候她都睡得很沉,手裡那溫暖的、厚實的感覺,讓她安心的、放鬆的睡著。
病了兩天之後,她總算覺得好多了,滿屋子的藥味她也聞得到,再也不覺得頭重腳輕,無法呼吸了。
而現在,她坐在床上,對著面前一碗烏漆抹黑的苦藥皺眉。
「我已經好了。」她嘟起了嘴,「可不可以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