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著膽子地跳出那個說起來不甚舒服的夾艙,海棠實在搞不懂,爹跟大哥在這船艙裝這個密室幹什麼?說是密室還太言過其實哩!因為在僅容一人立身的空間裡,海棠站得是兩腳發麻,苦不堪言。
但聽了一夜這些異族人凌虐老管家的惡形惡狀之後,海棠還是忍不住要暗地叫聲好險,若不是老管家情急生智,想到了這個夾艙,現在她已經不知落到是何下場了!
見到臬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各色糕餅小點,立即令海棠感到飢腸轆轆。她繞到門外,打量著那群在船舷邊說著話的外族人,這一瞧之下,使得她將咬了一口的雞腿自嘴裡取了下來,紫眸瞇成了深沉而近似墨黑般的明珠。
「好傢伙,原來老管家所說的引狼入室,就是這些才招募沒多久的船工和水手!」她躡手躡腳地湊近微闔著的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些話。
或許是因應越行越擴大後的船隊所需,前些日子以來,康家船隊中添了不少的生面孔,而且以異族人居多。這令得多次哄騙老管家讓她出航的海棠,為之納悶不已。
「大哥,何以船隊中添了許多異族人氏?」
「咦,對這些漢族而言,咱們又何嘗不是異族人?況且現在甚缺人手,多補充些船工,待下個月越苔號竣工下水,我康家船隊才不至於因水手短缺,無法順利出海。」
對古靈精怪的海棠,旅祺一貫是拍拍她肩頭,三言兩語就想打發她,但海棠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被她這位將她寵得無法無天了的大哥所瞞過去。
「哇哈,凌苔號竣工下水,跟這凌苔號上船工又有何干係?大哥,娘說這越苔號將長泊康家港,頂多只是在沿海巡航。但我聽老管家說,這越苔號船身建構費用,比起當年凌苔號,要多花十萬兩金元寶,這根本和你跟娘說的不合嗎?哥,這越苔號裡可是有何我不曉得的秘密?」
一嗅到丁點兒不對勁,便要卯起勁兒來追找答案,向來都是海棠個性中最堅強的一環,而憑她愛追根究底的態度,也是使她時常惹禍上身,逼得大哥旅祺每每要在又愛又恨、既氣且好笑的情況下為她解圍的原因。
但關於這越苔號的事,旅祺卻總是帶著微笑,三言兩語匆匆帶過,或是隨便找個話題,輕而易舉地岔開話題,將海棠的注意力引開。
而今看到這群叛奪凌苔號的叛徒,竟然是大哥才招募進來沒多久的異族人。這使得海棠更是憋了一肚子氣,哼了半天,卻也還是一籌莫展。轉身想叫醒老管家共商大計,但推了好一會兒,老管家嘴裡咿咿唔唔地嘟噥了幾句,將頭轉個邊,繼續地作他的春秋大夢。
沒轍地跺跺腳,海棠在艙房內來回踱著步子,一時之間倒忘了外頭還都是兇猛的叛徒們。正當海棠絞盡腦汁地找著將凌苔號搶回來的計策之時,甲板上突然傳來陣陣歡呼聲,這使得她不由得將視線往窗外移去,這一看之下,竟教她幾乎要無法順暢呼吸,只因為——
方纔一直背對著這方位的高壯男子,此刻突然轉過身來,對著海棠所立的方向,綻放一抹極為溫柔的笑顏。
不像大哥旅祺高大魁梧,壯得像座小丘,配上他深褐髮色和紫眸,海涯孤鯊不論在何時何處,都顯露出一股難以忽視的光芒。
但這位頎長的漢子,卻給人難以漠視的威儀。雖然只是簡單的渾脫帽、翻領小袖衣衫,條紋卷口褲,透空軟底綿拗靴,如同平時長安街頭常見的胡族裝束。但只瞄了他一眼,海棠就感到臉紅心跳,久久不能自己。
雙手按在窗欞前,深深吐口氣地想平靜自己澎湃激動的心情,海棠卻無法控制自己心思,任明媚雙眸不住地往那名男子的方向瞟去。
忒煞俊美的一位男子呵!人言潘安宋玉之姿,應該也不過於此。若有所思地往另側的窗子靠近些,以便可以更清楚地看他,海棠一時倒真的無法將他和那些個個面露凶光的歹徒們連在一塊兒哩!
眉是兩道一字眉,在他眉心深處,緊緊地攢在一塊兒,令他總是顯露股憂鬱味兒。鼻骨隆起,鼻頭渾圓,人中很長,直抵他寬闊且有稜有角的唇。下顎略方,有著清晨來不及刮去的青烏胡碴,這麼一張充滿個性線條,令人總覺得桀驚不馴的臉孔,在配上那對似乎漾滿吊而郎當光采的眸子後,倏忽滅了幾分嚴肅,又多了幾分安詳。
趴在窗台上,海棠幾乎是忘形地盯著那個正在說著什麼,引得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們,響起陣陣歡呼聲的男子,冷不防支拄窗扇的木棍鬆脫,使她幾乎摔了出去。
雖然極力伸手想抓住那根木棒,但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木棍在地上彈跳了幾下,而後往那些人所立方向滾過去。海棠一時之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流光了,她出神地怔了一怔,而後在那些人衝到這艙房之前,飛快地拎起一隻肥燒雞和一瓶酒,趕緊逃回那間狹小的夾艙內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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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擋在前頭的部屬們,曹曄仔仔細細地檢查著窗,一面漫不經心地揉著自己雙眼。奇怪,難道是我看錯了?剛才,在木棍落地的一剎那之間,我似乎見到如水般流轉的金色長絲,在陽光照射下閃閃麥亮……
「大王,可能是風大吹落了木棍。」有人將那根棒子撿起,重新將窗子微開再拄住。環視這算不上寬敞的艙房,除了床幔之外,只有這桌子椅子,還有個醉得唾液四漫的老頭兒,就別無長物了。
挑起眉地走過去,將床柱上的幔帳都掀了起來,來來回回檢視了幾次之後,他這才放心的來到醉得不省人事的老管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