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麼海仙!」猛然轉過頭,海棠困惑地望著這些有著鮮明輪廓,身上是皮裘裹身的異族男子。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啥海仙?眼前咱們要的就是能有足夠的金銀糧草,可以趁春融之際,反攻回吐番,殺掉瑪娜那婆娘!」大剌剌地來到海棠面前,巴焱仗著人高馬大,俯頭粗聲粗氣地大吼道。
望著他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兒,海棠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這傢伙以為我海棠是被吼大的嗎?連我爹爹和大哥尚且未曾對我假以辭色過,更何況是他們這些違禮犯紀,劫奪他人私的盜匪之類!
「那又與我何干?」冷冷地頂回去,海棠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行撿拾起滿地的栗子,拋上拋下地把玩著。雖然背對著他,但她仍可感受到那個叫什麼曹曄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令她如芒刺在背般地不自在。
「海仙,聽聞你有無上法力,現我吐番連年是旱潦傷民,奸逆竊國,身為世襲贊普,我有絕對的職責救民於難,還望海仙成全。」緩緩地走到海棠身邊,曹曄誠心地說著,但他的眼神中卻裝滿了無法也無意掩藏的傾慕之色。
「我真的不是什麼海仙!我叫海棠,海涯孤鯊康旅祺即是我阿兄,不信的話,你們大可去問那些被你們所俘的水手或船工們,我只是個平凡女子,決計不是你們所言的什麼海仙!」被他瞧得漲紅著臉,身為女人,海棠輕易地就可以分辨出好奇和愛慕的眼神有何不同。
不像浮淺的詫異和想探究竟的好奇,他眼中是濃郁的溫柔,這使得海棠心底為之怦怦作響,一時之間目眩神迷地窘得她連頸子都鋪滿緋紅。
她的話剛說完,巴鑫已經連連搖著頭。「海仙,你莫要說這些推議之詞,眾所皆知海涯孤鯊治理部屬何等嚴厲,且一視同仁、不分親疏,倘若你真是海涯孤鯊的親妹子,他哪有可能任你一介女流上船,你別想誆我們啦!」
「不,是真的,你們何不去找些人問問,便可知曉我的確實身份了。」被他的話所惱,海棠不客氣地頂回去。
「不可能。海仙,據老管家所言,你擁有無邊法力,既然你可協助海涯康家成此盛業,我們只求你一伸援手,絕不會傷害你或康家船隊中任何人……」以為海棠是顧慮到人船安全,巴土也撥撥掛在胸前的鐵算盤,一派溫和地加入勸說的行列。
無可奈何地擺擺手,海棠對這兩個比牛還頑固的兄弟聳聳肩。「我已經說過了,我叫海棠,不是什麼海仙,我只是平凡的一名弱女子,根本沒有任何法力。」
「大哥,既然她如此堅決不答應,我看咱們乾脆殺了她,再放火燒掉這凌苔號,我倒要看看她這海仙,是要如何護佑這康家船隊咧。」氣呼呼地來回踱步,巴焱突然衝到海棠面前,揮動著他肌肉強軔鼓起的臂膀,語帶威脅地盯著海棠,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說著。
「你……你真煞可恨!我康家船隊是哪裡招惹到你,竟想出這麼惡毒手段!你們這班盜賊之徒,襲劫我凌苔號已是不該,竟敢如苦出狂言,你……你……」氣憤使得海棠的胸脯上上下下急促地喘動,而被由後突然地扭住手腕,使她倏然地閉上了嘴。
凝重地反扭住海棠的手腕,曹曄也解釋不上來自己半股怒氣是所為何來。只是當她用那倨傲的眼光,說著充滿指責性的字眼掃向自己時,他感到一陣既羞愧又痛苦的情緒,正像條刁鑽毒蛇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啃噬著已經夠淒苦了的心。
是啊,盜賊之後,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我這種行徑跟打家劫舍、橫行霸道的綠林匪盜,又有什麼差別!
但這又豈是我所願意做的!自幼飽讀詩書,受無數由中土遠聘到吐番的先生教誨,使我明禮義、知廉恥。但除了滿腹經綸外,一無所有的我,又有何能耐籌措這復國濟民所需龐大金額?走上這條途徑,我何嘗歡喜過!
「無論我得用何種方法,你都必須為我吐番變出所需的款項,否則……」
「否則又當如何?我已說過我沒有那些能耐……」
「唔,你非得施展出你的法力,不然我將殺盡你所有水手和船工。」看到海棠那漾著不服輸的賭氣模樣兒,那含嗔帶怨的眼神,彷彿是不住地挑釁地閃爍著危險的火花,這使得曹曄更是難以控制那股夾纏不清的情緒,逐漸加重了手頭的勁道兒。
「不,即使你殺了我,我也沒有那種法力……我……即使能點石成金,也決計不為這亂臣賊子之輩……」海棠咬牙切齒地白齒縫間,硬是擠出這些話。這如火上澆油之舉,使得曹曄的怒氣到達了最頂點,在衝過了頭的情況下,他猛然想將海棠扯回來,拋到床上去。
在海棠錯誤的意會之下,她尖叫著想往外逃,在一拉一扯之間,只見到海棠哀嚎一聲後,痛得彎下腰,臉上刷地全無血色,豆粒大的汗珠,正沿著她扭曲著的五官,滾滾滑落……
「怎……怎麼了?」焦急地想靠過去察看,但海棠只要一看到他向前跨一步,立即連聲尖叫著連退好幾步,捂著她垂落身側的右臂,淚水汪汪地瞪著他瞧。
看到海棠那逐漸腫起來的右臂,巴鑫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頭一揚,巴焱立即趨上前去,攔住了心急氣躁的曹曄,自己則是輕輕地握住海棠的手臂。
「不要,好痛!不……」哀叫地想揮手令他走開,海棠望著已經腫得變形,且充滿可怕青紫顏色的右臂,她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海仙,你的手臂可能已斷裂了,先讓我瞧瞧。」溫柔地說著,巴鑫指尖才剛碰觸到她的皮膚時,海棠已經倒抽口氣地落下一串淚珠。
「巴鑫,你確定她的手臂……」想不到自己反手一折,竟然就傷她如此之重,看到她梨花淚雨的模樣兒,曹曄忍不住既愧疚又自責。但只要他一走近,海棠立即尖叫連天的退縮,更是使他滿心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