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色一栗,「旅祺」立即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剩下姬沄莫名其妙地怔在那裡。奇怪,我又沒有說錯話,他的反應為何是如此的大吃一驚呢?
聳聳肩低下頭,姬法仍是繼續地縫修著看樣子是被尖銳的物件勾破的外袍。此時,門上又傳來敲門聲,訝異地走上前去打開門,跟前的旅祺,是一身的紫袍,正面露笑容地盯著她呢!
「姬沄姑娘,你遠來是客,這些事你不必為我費心……」一眼瞧見桌上的針黹和那件袍子,旅祺即刻跨幾個大步,將衣裳挑了起來,便要出去。
「康公子,這沒關係的。只因為我著實悶得慌,所以……」手忙腳亂地自他手裡取回袍子,姬沄對他的神色感到不解。奇了,他剛才不是已經聽到解釋了,為什麼他的表情,卻如同是初次聽到般的訝然?
「這倒是了,這些天來我都忙於出航的準備,冷落了姑娘,尚請姑娘見諒。」迎向姬沄詫異的目光,旅祺忍不住伸手拉拉身上的紫袍。「姑娘,我身上有何不妥之處嗎?」
「沒……沒有。康公子,我只是沒想到公子在船上倒是和我們宮中儀節相似哩!適才見公子身著黑裳,想不到在短時間內,公子又換回紫袍,但不知公子是因有祭祀之禮,還是依何禮儀而行?」
「黑裳?你是說你見到身著黑裳的我?何時何地?」
「就在方纔,不到一刻鐘前。公子,難道你忘了剛才你亦曾到此與我交談,後來又匆匆離去之事?」
「方纔?我到此處?」豆粒大的汗珠自旅祺額際浮現,而後突然滑落他略顯蒼白的臉頰,形成十分詭異的畫面。他先閉上眼,沉重地做幾個深呼吸後,這才睜開眼,定定地望向滿臉莫名其妙的姬沄.「姑娘,可否請你詳細說明適才他……我與你的對話?」伸手抹去滿頭滿臉的汗珠,旅祺低聲地說道。
對他的話感到好笑,姬法將針黹收回小小的檀香盒內。難道才這麼短短的時間內,他就已經忘記剛才跟自己所說的話了?但抬起頭看到他那認真的神態,姬法只得收斂起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調侃之詞,小心翼翼望著他。
「呃,也沒什麼啦,只是你問我為何要縫補此件袍子,我回答你因為悶得慌……」
「然後呢?」
「之後你就匆匆忙忙地離去了。對了,公子,你尚未告訴我,那些黑漆是做什麼用的?」
「黑漆?你是說他……我已知道黑漆之事?」
幾乎要失笑的瞅著他,姬沄哭笑不得地直眨著眼睛。
「公子,今兒個一大早,不就是公子和管家下令,要家丁及水手們煮融黑漆,再挑進我艙房的嗎……」看到旅祺滿臉的怪異神色,姬沄不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我明白了。姬沄姑娘,我離去後,請妥善鎖好房門,除了我與管家之外,切勿讓任何人進來,好嗎?」伸手握住了姬沄肩頭,旅祺一再地叮嚀著她。
「但這麼多天以來,除了送飯菜的小斯之外,就只有你跟老管家會來探視我,從來都沒有別人……」根本無法漠視旅祺的手,透過薄薄衣衫所傳過來雷霆萬鈞的熱力,姬法心浮氣躁地找著話,胡言亂語地胡扯一遍。
有,有別人!雙手搭在她肩上,旅祺盯著她娟秀的容顏,心中忍不住糾結了起來。看來彤彧已經回來了,想必他也已經察覺我下令封掉他艙底樂園的事了。現在,我們兄弟可說是正式宣戰了,他……會採取什麼手段呢?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將姬沄讓給他的了。我已經讓給他太多太多了,這一生中只有眼前這位玉雕花顏的女郎,是我真心想永遠保有的,即使是用盡天下有金銀珠寶、高官厚祿,也別想動搖我的意念。
只想保有她,只希望能這樣靜靜地守著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之後,旅祺突然放開手,轉身幾個大步便離開她,也走出了艙房。
在那種目眩神迷的感覺中浮沉了幾分鐘,外頭又傳來的長短哨音,這才將姬沄由那種神遊太虛的狀況中驚醒過來。想起那種溫馨又浪漫的眼波交流之舉,姬沄忍不住地羞紅了臉,將桌上那件紫袍揣在懷裡,越想越窘,她索性將臉整個埋進袍子裡,嗅聞著上頭若隱若現浮飄出的味道。那是充滿陽光和海洋的味道,就好像……好像是玉樹臨風般的康公子……
突然察覺到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繞著那個高挺壯碩的男人打轉兒,嚶呢地發出了呻吟聲,她雙手捂著臉跑到床榻旁,窘個半死,難為情地將自己埋進柔軟被褥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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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以無聲無息的最快速度,將越雲號及甲板上所有的東西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景致之中。天邊只有寂寥的幾顆星子,落寞地高懸在天宇一角,連那枚剛彎的月牙兒,都在時而濃密、忽而稀薄的霧氣中,變得詭異而不太真確了起來。
突然傳出幾聲悶哼,站在船舷旁擔任巡還的守衛,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之下,那些身強體健的水手們,便一個個如蕃薯般地叮咚落地。
霧,還是厚得幾乎要令人窒息,在每隔幾步就點亮了的一盞盞蠟油燈飄忽映照之下,那個身著緊身黑夾褂、頭纏黑布的男子,以極其輕巧輕盈的動作,連躍幾個空翻後,悄悄地落足在那間由窗口棉襯中,閃耀出微弱光線的房間外。
伸出舌頭舔舔下唇,他以舌頭濡濕糊在窗上的棉紙,而後湊上前去,由那個指頭大小的洞內望去。
看清楚裡面的情況之後,他伸手一彈,裡頭煤油燈上豆粒大的火苗,立即應聲噗嗤地熄滅了。而後他自懷中取出那個通體青碧的小瓶子,拖開塞子朝著窗欞上破洞,用力地吹送出幾口氣。拉起披在肩上的毛巾蒙住口鼻,他瞇著眼又朝裡頭張望了幾分鐘,然後才伸手推開房門——忽然感到房內燈光一暗,姬法還在摸索著尋找火折子點燈的同時,對空氣中乍然傳出的甜香味,她抬起頭想找出這頗不尋常香味的來源,但隨即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言語,如塊石頭般地下墜……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