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祺,這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地偎進旅祺懷裡,姬沄嚇得面無血色,渾身冰冷。
「楊金源這廝難不成想同歸於盡?」皺著眉企圖要衝過去制止仍一再發功的楊金源,但彤彧卻在此時拉住他。
「旅祺哥哥,這地底的火神生氣了,你們得快些借浮道回越雲號去。」微偏著頭傾聽了一會兒,彤彧舔了舔下唇,臉上浮現濃濃的不安。
「火神?」被彤彧推拖著送上一葉小白舟,旅祺仍是滿頭霧水。但摟緊了已經嚇得不停打著哆嗦的姬沄,此刻他只想早些將心愛的姬沄,送到個安全的地方去。
「嗯,阿爹交代過,倘若有朝一日火神生氣了,就得快點離開……快,你們快回越雲號去。」突然想到什麼重要之事似的,彤彧連聲地催促著他們。
待旅祺和姬沄在小舟中坐穩後,彤彧立即隱沒水中,這時頭頂上已開始有著巨大的岩塊剝落,三兩成群地落下來,在他們小舟週遭激起大大小小的浪頭。
小舟以疾飛的速度往浮道的起點而去,在進去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浮道之前,楊金源的叫嚷引起他們的注意「喂,你們別把我丟在這裡,別見死不救啊!」
小舟停住速度,由水底冒出來的彤彧、旅祺和姬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著只剩胸膛以上的半具骷髏。旅祺蠕動雙唇想說些什麼,但彤彧很堅決地搖著頭。
「彤彧,阿爹只要我保衛康家船隊跟你,因為姬沄是你的,所以我一併救她回越雲號。但楊金源他想奪取康家船隊,既想危害康家船隊,他就是我該除去的障礙。」
欲言又止地看看彤彧,又看看呻吟著的楊金源,旅祺顯得十分躊躇。此刻,原本只有一線天際的峰頂,已裂出偌大的缺痕,天地搖晃得令他們都要站不穩身子了。
「彤彧,好歹他也為我康家盡心盡力三十多年……」
「他都是別有居心,況且他一直處心積慮地想除去我,我為什麼要救他?」
「但是……」旅祺還想再說什麼,但隨著崩落的石塊越來越多,水漲船高之勢,使得他們的小舟已經不時被水的力道,推擠著碰撞到浮道頂的上好柚木。
「你們非走不可了。如果這浮道被水淹滿了,連我亦無法借由此而攀登上越雲號,而且這龐大水勢,會將越雲號艙底扯出大洞,扯進海底。」望著水面逐漸升高,彤彧焦急地大叫。
旅祺還想說些什麼,但彤彧已不打算給他任何機會了。他用力地將旅祺按回舟身中伏下,而後他潛進水面下,將小舟推進浮道之中。
第十章
像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飄浮,耳邊除了湍急洶湧的水流聲外,就只有彼此呼吸聲清晰可聞,姬沄將頭枕進旅祺胸膛,沉默地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在這令人迷亂惶然的時刻,旅祺堅強穩重的心跳,帶給她濃濃的安全感。
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撫拍著她的背,旅祺雖然竭力想在黑暗中辨識出些什麼,但黑……他們所在的浮道之中,就只有黑,黑像是無邊無際地吞噬著他們。
閉上眼睛,萬般感觸湧人心頭。終於,這麼多年總覺得有所欠缺的生命,在此時都已被填得滿滿了。我以為自己是孤獨的,背負著康家船隊龐大的責任,使我從來無法認真地認清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只有責任,永無止境似的責任……直到掀開鳳輦紅簾的一剎那。我的心,我那總是被公事塞得滿滿的心,開始有了裂痕,多希望我也能為自己而活一天!
我想,我是妒嫉彤彧的。雖然從未說出口,但如今審視自我內心,我似乎又看到年幼時的自己,是多麼期盼阿爹能像和彤彧嬉戲般的與我閒話家常。
但從來都沒有。在阿爹面前,我永遠只能是個承擔責任的角色,一直以為阿爹對彤彧較為偏心,但在瞭解了彤或的生活環境之後,我這才明白,自己虧欠彤彧太多了。
為了穩固我在康家船隊中的絕對權利,他必須終年生存在這麼孤寂的黑暗之中。我想,我明白了阿爹的用意了,既生而為孿生子,阿爹已為我們鋪好路,唯有這樣,我們兄弟才能長久和合……
在他思緒不停流轉之際,舟的一端似乎遇到了什麼阻礙,此時水中的彤彧一躍而起,在一塊刻有虎鯊的木牌上拉了拉,隨即露出線光明。
「旅祺,你快帶著姬沄上越雲號去吧!」看著旅祺和姬法走進艙底之後,彤彧舔舔唇,轉身又要沒入水面,旅祺大驚失色地叫住他。
「彤彧,你要到哪裡去?」急急忙忙拉住彤彧的黝黑衣裳,旅祺滿臉的關切之色。
「我得回去將浮道收好……」
「但火山……」
「正因為火神蠢動,待火山爆發後,島可能會沉進海底,如果我不把浮道收好,使之隨島沉進海裡,恐怕會橫亙海面,阻撓康家船隊的漁船捕魚。」
「彤彧,太危險了,你……」
隨他揮揮手,彤彧臉上又現出他那慣有似笑非笑的笑意。「旅祺哥哥,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當然關心你,你是我的兄弟啊!」
「那麼,把姬沄給我當妹子如何?反正你已經有海棠妹子了。」湊近他,彤彧臉上帶著吊而郎當的頑皮表情。
「這……」沒料到彤彧有此一問,旅祺當下結結實實地愣在那裡,苦惱得不知如何向他解釋——康家船隊可以共……所有財貨亦可以共。唯獨這姬沄,她可是我最深愛的女子,這要如何能給他呢?這……
從彤彧眼神中看出他的捉弄之意,姬沄走過去握住苦惱得不停摩娑雙手的旅祺的手,嫣然一笑地點破他:「旅祺,彤彧只是要我當他可以說話解悶兒的妹子;就像海棠之於你。」
認真地看進姬沄含笑的眸子,再瞧瞧笑得一臉頑皮相的彤彧,旅祺不知不覺地鬆了口氣:「我……我以為……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