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領著他店裡那些個個肌肉發達、猶如阿諾舒華辛力加的侍應生,來來回回穿梭在豪華大宅內,那些細緻的擺設,再襯得他們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
在一旁的亞力,叼著根牙籤,正指揮著所有人將不需要的家俱搬走,而令人訝異的是,向來傲氣沖天,對任何人都存著不屑一顧表情的趙永慶,也就是嘉琪的哥哥,赫然也在那些搬運東西的工人行列之內。
「爸,我還是有點擔心,雖然警方已對小蝶母女發出通緝令,但……」竹影捧著微挺的小腹,手裡端了杯熱茶給於爸。
「放心吧,這裡的防衛這麼嚴密,再說外頭還有警方人員在站崗,不會有事的。」於爸放下煙斗,即使是如此周全的防護措施,但他心裡也是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
「媽,你想菊生大概還要多久才會把嘉琪娶回家?」竹影看著丈夫仍是那麼忙碌,她聳聳肩依著母親坐下。
「我也不知道,嘉琪這孩子也吃了太多的苦頭,想想看她一個女孩子,在那種黑漆漆的地方,還跟……曄輝……唉,我還真是打心底兒喜歡曄輝那孩子,可是他……唉!」想起那個常到家裡,風趣地繞著自己插科打諢的風趣孩子,於媽眼尾又濕潤了起來。
「媽,生死有命,你就別想太多了。」瑪姬拍拍婆婆的手,體貼地向裕梅眨眨眼。「大嫂,這件好漂亮!」
「是啊,媽,你看這件好不好?我希望肚子能多少遮一些……」看到於媽的注意力全被自己吸引了,裕梅緊張地用手掠掠劉海。「因為,到了『電影金像獎』那天,肚子大概已經跟竹影現在差不多了。」
於媽和瑪姬、竹影尖叫的尖叫,拍手的拍手。「真的?幾個月了?」於媽興奮地用手去摸摸裕梅小腹。
裕梅尷尬地清清喉嚨。「其實我在這回去拍外景前,自己就有些懷疑了,昨天一下飛機我就立刻就去找醫生了。」
「太好了,我總算等到你們有人肯生個孫子給我帶,我得回去燒個香,好好謝謝於家的祖先。」於媽樂得合不攏嘴。
舌尖舔了舔唇瓣,瑪姬等於媽稍微平靜了些,這才握住於媽的手。「媽,你想你能同時照顧三個小嬰兒嗎?」
「什……什麼?瑪姬,你是說你也有了?」於媽眼看著大媳婦跟二媳婦的害羞表情,立即瞪大眼睛瞄向於爸。「君健,這下子可熱鬧了,兩個媳婦跟女兒都要生孩子,我看你還有時間叫無聊嗎?」
裕梅跟瑪姬同時懷孕的消息,如平地一聲雷,使樓下的於家一家人都洋溢在愉快的氣氛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嘉琪終於放棄的睜開眼睛,卻立即望進一對寫滿關切的眸子裡。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你不舒服?」菊生憐愛地用手指撫平嘉琪輕蹙的眉頭。
「不,沒事。」將頭往後仰,嘉琪的眼光一寸寸地在菊生臉上移動——面對於菊生,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我愛他。我到底為什麼會以為,只要否認就可以制止自己內心的思念?那種悸動令我整個生命換血般的重新甦醒,我不認為離開他,我還會是個完整的人了。
「休息一下吧,嘉琪,醫生說你的體力透支太多,必須好好的休養。可是你從醫院回來到現在,連五分鐘都沒睡著過,是不是我在這裡吵到你了?那我……」菊生說著站了起來。
「不,不要走,菊生,我不敢睡。」嘉琪慌亂地拉住他的手,看到菊生詫異的模樣,她很快地甩掉他的手。
「為什麼不敢睡?曄輝他並沒有加害於你不是嗎?再說他現在也已經入土為安了,不要想太多了好嗎?」菊生溫柔地一遍遍撫摸著嘉琪柔順的長髮,輕聲地說道。
嘉琪將他的手拉放在自己頰邊。「不,菊生,我並不是害怕王先生的鬼魂或是什麼的……我……我害怕,菊生,我怕我醒過來又看不到你,再讓我經歷一次,我一定會立刻絕望而死的。」
「我不會再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嘉琪,我一直不太相信古人所說的『生死與共』的意義,但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嘉琪哦,我心愛的嘉琪,你知道當我聽到阿來說你已經死了時的感覺嗎?我只覺得自己似乎要從這世界消失了,全身都沒了力氣,就像被坦克車輾過一樣,什麼希望都沒有了。」菊生跪在地板上,輕輕地托起嘉琪的下顎,在她唇上印了記極其纏綿的吻。
「然後在地道中,剛聽到你的聲音時,我還半信半疑。等到你的歌聲傳過來時,我知道那一定是我最心愛的嘉琪,因為她唱的那麼用心、那麼心酸,無論我再聽千百遍,我都不會減少一絲一毫的感動。為了要除去你歌聲中的孤獨寂寞,無論生死,我都要陪著你,好嗎?」
面對菊生低沉委婉的告白,嘉琪熱淚盈眶地抱住他的頸子。「菊生,我是何德何能,上天如此厚愛我,把這麼寶貴的你賜給我。」
「不,真正幸運的人是我,嘉琪,透過你我才看清楚自己一直過的是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生活。不管你以前有過多不愉快的記憶,以後不會再存在了。」菊生將頭抵在嘉琪額上,兩人鼻尖親密而滑膩地碰觸著。
閉上眼嘉琪緩緩地露出個典雅的笑容。「從小我就不是個很出色的人,我明白自己不像小蝶那樣有著明媚漂亮的外貌,所以不曾做過不該屬於我的綺夢,但是卻遇到了你……」
「嗯,你的確跟她不一樣,小蝶漂亮嬌媚得一如嬌艷的玫瑰,我們面對玫瑰的美,常常忘了去提防它尖銳的刺。而你,就像花圃角落裡的野菊,平常不會特別留意到你的好,但在被玫瑰刺傷後,才能體會出你堅強平凡而善良的一面。」輕輕地啄著她的唇,菊生的理智雖一再警告他別打擾嘉琪的休息,但他怎麼也奈何不了自己越來越強烈、不想離開她片刻的心態。「野菊……」嘉琪幽幽地歎口氣。「玫瑰也好,野菊也罷,明天我想開始工作了,阿諾的PUB也必須去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