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張燈結綵的大廳,敏箴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自從她應允了與希平的訂婚宴之後整個人就像被捲到漩渦似的身不由己。每天從早忙到晚,忙的都是那些似乎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的事,跟希平到處亮相、試禮服買首飾,還有最重要的是要努力分辨出希安跟希平的不同,以免在希平的母親,也就是她未來的假婆婆面前露出馬腳。
「敏箴,你今天晚上怎麼沒什麼精神?」大姊春蘭拍拍敏箴肩頭,令坐在院子裡凝視天際月眉的敏箴嚇了一大跳地驚叫了起來。
「大姊。」敏箴低下頭輕輕地歎口氣。「我沒事。」
「敏箴,說真的很感謝你願意跟我們合作。雖然希平向來都是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對象,但是我看你似乎並不如此想?」春蘭坐在敏箴身旁,用輕鬆的口吻說著話。
敏箴淡淡地一笑。「大姊,對我而言希平只是個很孝順顧家的人,我想任何人見到他這種處境,都會願意幫他忙的。」
「難道你從來沒有那種關於白馬王子的夢想?」
「大姊,現在是二十世紀末,我也已經老得不適合再去作那種少女的夢了。其實我倒很感謝你們給我這次機會,如此一來,我才得以免除一次牢獄之災。我想去睡了,晚安。」敏箴說完,沒精打采地走回方家人要求她搬進來的客房。
一關上房門敏箴立即放聲大哭。老天,我怎麼會把自己搞進這一團混亂之中?原以為自己有顆高貴的心,願意去幫助希平渡過這次難關,但在最初幾天的紊亂生活之後,她發現自己的決心已經動搖了:因為她對自己有沒有辦法過這種欺瞞的日子而不露出馬腳,完全沒有信心了。
每天跟希平都得在方夫人面前表現十足恩愛的樣子,即使不是故意找話題聊天,他們也必須在方夫人的視線之內形影不離的當活動道具。
前天晚上晚餐過後,她跟希平陪著她未來的「婆婆」,坐在電視機前盯著枯燥無味的連續劇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昨天當方夫人興致勃勃地指揮著一家老小佈置著大廳時,敏箴想溜出去的企圖被希平識破,他強迫敏箴跟他坐在院子的涼椅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著流行曲,結果是敏箴今天滿腿被蚊子叮得紅了一大片。
若是希平也明白地表出他的不滿,那也就罷了。偏偏他一見到敏箴時都用某種非常寬容又客套的口吻跟她說話,字裡行親在顯示出他的忍讓和犧牲,這令敏箴更是全身不舒服就像爬滿了螞蟻般的難受和彆扭。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種語氣跟我講話?」下午在他又很生疏的像談公事告訴她明天訂婚儀式的過程時,敏箴終於忍不住的抗議道。
「嗯?什麼樣的語氣?」他的語氣不好?希平抓抓凌亂的髮絲,心不在焉的翻著手裡的公文夾。
——我已經快要忙死了,還得時時刻刻的跟她一起敷衍整天喜上眉梢的媽媽,我的語氣到底哪裡不好了?
「希平,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在配合你,可是你每次不是對我面無表情,要不然就是板著個臉,我已經快演不下去了。」敏箴吐吐舌頭的扮了個鬼臉。
「你……你不必在乎我的表情或其他什麼觀點,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就可以了。」希平將那份檔案放下,又拿起另一份公文,心無旁騖的看著。
敏箴先是無法置信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動手抽走了他手裡的公文。「不行,你叫我怎麼跟一堵木牆說話?每次你媽媽要我們說什麼時,我都在提心吊膽,擔心被她識破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嘛!」
希平盯著她手裡的公文半晌才抬起頭。「把公文還給我,這些文件我必須在今天下班前簽好發出去,你不要無理取鬧了。」
「無理取鬧?」敏箴磨著牙一字一句的硬從齒縫間擠出那四個字,她霍然將公文往一旁的桌上扔,昂起頭看他有何反應。「我無理取鬧又怎麼樣?」
希平憤怒地跳了起來,但他只是看了敏箴幾眼,自己去撿起那份公文,又再繼續看下去,似乎不當身旁還有個她存在似的。
敏箴憤怒地衝出他的辦公室,面對走廊來來往往對自己投以側目眼光的職員們,敏箴只好強迫自己嚥下那想踢人的衝動,裝出一副笑臉迎人的嫻淑樣,但實際上她的心中早就在噴火了。
然後是剛才吃完飯時,希平無視於敏箴愕然的愣在那裡,面對秀柑提出要他們提早結婚的事,希平微笑著照單全收,這使得敏箴更是火冒三丈,差點兒當場就跟他吵開來了。然而因為春蘭她們姊妹的安撫,所以敏箴只得憋著那口怨氣自個兒到庭院裡生悶氣。
可惡、可惡、可惡透頂!敏箴跪在床上掄起拳頭狠狠地捶著枕頭,咬著牙的想著要如何報復希平。
原本我看他似乎挺為難的樣子;再加上自己偷溜進他的房間被活捉,所以心軟的想幫他的忙。可是看看他那個樣子,就算不感謝也就算了,何必整天擺那個臉色給我看。
敏箴愈想愈生氣,又捶了幾下枕頭。哼,我就不相信我會鬥不過你,你給我記住,方希平!
第四章
希平連打了幾個噴嚏,他皺起眉瞪著面前的父親和姊姊們。「不,別想,這已經是我犧牲的最大限度了。訂訂婚倒還可以商量,結婚?免談!」
「可是剛才你自己親口答應媽媽的。」水蓮理直氣壯地打了他一記回馬槍,其他的姊妹們也連聲附和。
「我記得我剛才說了什麼,我只是告訴媽——我們再商量商量,我又沒有說一定要結婚。」
「希平,反正敏箴都已經答應要配合了,我們索性就讓媽更開心點嘛!你又沒什麼好損失的。」
「就是說嘛,人家女孩子都不計較,你又有什麼好猶豫的?」雪梅說著朝父親使著眼色,冀望父親會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