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箴啊?她很乖很溫馴,我看希平跟她在一起總是有說有笑的,做事情很勤快又伶俐。」秀柑說著笑迷了眼。
「就這樣?她長得漂亮嗎?」絡萍尖銳地叫了起來。」
秀柑不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自己剛才不是說過嗎?希平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既然她能被希平挑中,怎麼可能丑到哪裡去呢!」
絡萍聞言臉色一沉地站了起來,用力地撩撥著滿頭漂亮的大波浪捲發。「伯母,你們都那麼喜歡那個叫敏箴的女孩子?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她是貪圖方家的財產,所以才接近方希平的。我記得以前希平念大學的時候,就常發生這種事了,更何況希平長得那麼俊……」
「不會的。」秀柑不等她說完,立刻打斷絡萍的話。「敏箴不是那種人,等你見過她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是嗎?我懷疑。」絡萍說著,拿出唇膏將她原已紅艷逼人的唇又再加了幾層,穿著鮮紅色連身迷你裙的她,就像一團火似的在病房內走動著。
敏箴低下頭打量一下自己,不管這位紅衣女郎是何來頭,她的懷疑是絕對可在成立的:希平怎麼可能看上這麼平凡邋遢的自己。
但總不能在這洗手間的隔間牆旁躲一輩子吧?她摸摸頭髮,對自己扮了個鬼臉,故意用力地打開門後再進去。
「媽,抱歉,出去這麼久才回來,咦,這位是?」將那些雜貨都放進床頭的矮几抽屜裡,敏箴這才回過身來,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紅衣女郎。
「噢,敏箴,她是絡萍,姓溫。她自小跟希平希安他們兄弟一起玩到大的。絡萍出國了好一陣子,最近才回到香港。」秀柑觀察著眼前的兩個小女人,在紅色迷你裙套裝、臉部化妝完美得一如從雜誌封面走下來的模特兒絡萍面前,清秀臉上只塗著薄薄一層淡紅色胭脂的敏箴,素淨的像個高中生。
「溫小姐你好。」敏箴可以感覺到那股愈來愈令自己不舒服的敵意,正源源不斷地自這位溫絡萍的眼中形成。
「你就是希平的未婚妻?」有股幾乎難以察覺的恨意自絡萍眼中一閃而過,她半轉過身子,傲慢地審視塗上了鮮紅色指甲油的十指。
「是,我姓周,周公的周。」敏箴說完也顧不得跟她客套,端起杯子走到秀柑面前。「媽,吃藥的時間到了,待會兒我陪你去做療程。」
秀柑吞下藥,雙手緊緊握住杯子的望著敏箴。「我實在不想再做什麼療程,醫生檢查了這麼久,為什麼都還找不出病因?」
「媽,或許這一次就檢查出來啦!」敏箴假裝忙碌地為秀柑整理床單,藉以避免和她的眼光接觸。
每天這樣的欺哄秀柑,已經成了敏箴最難過的苦刑。
但是在面對愈來愈清瘦的秀柑,他們之中也沒有人有說出實話的勇氣。
「你跟希平是怎麼認識的?」在忙碌地收拾那些零零散散的報紙和紙杯的敏箴身後,絡萍睜著她銳利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視著敏箴。「我想,你大概不會是他公司裡的職員吧?」
「不,我從來都不是他公司裡的員工。抱歉,我必須送我媽去做療程了,失陪。」敏箴說完將秀柑扶上輪椅,推著她到特別治療室去報到。
敏箴無言地坐在治療室外的長椅上,有股沒來由的孤寂感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用雙手緊緊地圈抱住自己,剛才醫生向她解釋病情時的表情,令她感到恐懼。
「這邊應該是只有癌症的病人才做的治療吧?」伴隨著濃郁的香水味,絡萍一屁股坐在敏箴身旁,挑起眉的詢問道。
敏箴抿抿唇望著她,打不定主意該不該告訴她實情。看她和秀柑有說有笑的模樣,她應該如同秀柑所說的是方家的舊識,但是她臉上那濃濃的敵意,卻令敏箴不免有些疑慮。
「怎麼,我說錯了嗎?因為以前我爸爸也是因癌症過世的。只是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告訴伯母,她只是腸胃不舒服呢?」揮舞著鮮紅的指甲,絡萍不以為然地笑道。
「呃……這……」敏箴慌忙地低下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另外更令我覺得奇怪的一點是,明明希安已經失蹤一年多了,可是伯母卻告訴我,是『希安』送她到醫院來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抬起頭面對絡萍凌厲的眼神,敏箴困難地嚥了幾口口水,心裡仍在為要不要說而遲疑。
「敏箴,我可以叫你敏箴嗎?你也可以叫我絡萍,我是希平跟希安的朋友,如果有什麼難處,你可以儘管放心地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忙。」絡萍親熱地挽起敏箴的手,臉上堆滿了笑地告訴她。
見敏箴仍沉默不語,絡萍將皮包放在身畔,更挨近敏箴。「我前幾天才跟希平見過面,他還說哪天要介紹我們認識認識,沒想到我們今天就先在這裡碰面啦!」
聽她講得這麼熟絡,敏箴對她的戒心也才放下一半。既然希平跟她這麼熟且見過面了,那希平應當也將情況都告訴絡萍了吧!」
「你全都知道了?」敏箴小心翼翼地悄聲問道。
「嗯,大概吧!」絡萍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含糊地答著。
積壓在心裡已久的恐懼、憂慮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有如海上漂流者遇到第一片浮木,使她感情的沉積層在遇到一個小缺口之後,立刻淘淘不停地將心底的心思和秘密完全沒有保留地宣洩出來。
「你放心,敏箴,我跟希平算是自己人,這件事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況且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知道希安生死不明的事,這也算不了什麼秘密了。」
「可是,媽媽她……」敏箴擔憂地叫了起來。
「放心好了,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知道呢?」看看腕間昂貴的鑽表,絡萍馬上站了起來。「哎啊,我得走了。我跟希平約好去吃飯的呢!我們十幾年的感情了,他呀,就知道我喜歡吃好的,畢竟他瞭解我嘛,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