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瑪姬以為自己可能被口水淹死時,有人快步地走過來並且強硬地阻在瑪姬和林先生之間,阻止林先生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演說」。
「貝小姐,飯菜都已經冷掉了,快來吃飯吧!」蘭生在瑪姬的背後一指,催促她回到桌子那頭去,然後她詫異地轉向林先生。「林先生,你也是有繳團費的啊,如果你繳的錢都被別人吃掉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林先生聞言立即望向他們那一桌,在見到陳胖子狼吞虎嚥地埋頭大嚼時,他馬上變了臉色,一言不發地衝回座位,不遑多讓地吃起食物。
「你還好吧?」蘭生仔細觀察了瑪姬蒼白的臉色,他擔憂地問道:「你臉色實在很難看。」
「呼,我想我還活得下去!」瑪姬呻吟著的用拳頭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意圖制止那碰碰作響的干擾。
蘭生忍不住自己心裡的激動,他長長歎了口氣。「真是難為你了,要擺平這麼一團三山五嶽集結而來的英雄們。」
瑪姬不以為然地揶揄他。「這還是小CASE。要是碰到旺季時,有時一個團五、六十人那是很平常的事。幹這行最刺激的一點就在這裡,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碰到些什麼樣的人或者你的客人又要出些什麼難題來考驗你的耐性和修養。」
「像他們這種人很多?」蘭生幫瑪姬倒了杯熱茶,看她拿顆藥丸很快地用茶水送下肚去。「你吃什麼藥?」
「止痛藥,我頭痛。」瑪姬扮了個鬼臉拿起筷子。
「你不該用茶水吃藥的,應該用溫開水。」蘭生不贊同地搖搖頭。「茶裡有些成份跟藥結合後對人體不好。」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我們除了妥協還有什麼辦法?像他們這種人非常多,只不過以往我團裡大概只偶爾出現一、兩個,但他們也只是在私底下互相批評對方。像這樣公開的挑明了講的,我還是第一次碰到。」瑪姬挾起一塊炒雞肉的青椒,若有所思的說。
「那以後的行程只要注意把他們吃飯時的座位隔開,這樣不就沒事了?」蘭生說完,奇怪的看著青椒自瑪姬的筷子上滑落,正中紅心地掉進她的茶杯裡。「怎麼啦?」
瑪姬臉上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連連眨著眼睛地瞪著那層油在淺褐色的茶水上泛成同心圓般的圈圈往外擴散。
「瑪姬,你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吃錯藥啦?」蘭生眼見瑪姬臉色越來越古怪,各種不好的猜測在他心裡如變形蟲般地滾來滾去分裂繁殖成一大片陰影。
瑪姬露出個虛弱的笑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吃錯藥咧,我剛剛才想到我昨晚在飛機上排房同時,我把他們排在同一個房間了。」
「你確定?」蘭生總算搞清楚瑪姬所說的重點了,他嘖嘖咋舌的在看到瑪姬肯定的點頭之後,深表同情的對她說:「要是那樣的話,你不啻是把兩尾斗魚關在同個魚缸;更有可能是將豺狼虎豹放同籠,非兩敗俱傷不可。」
瑪姬表情淒慘地翻翻白眼。「這我知道,你別再提醒我了。看來今天晚上我別想有好日子過啦!」
「真慘!」蘭生忍後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真慘……」瑪姬呻吟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但隨即又將滿口充滿油味的茶吐出來,厭惡的放下杯子,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平安地撐過剩下的幾天行程。
由於行程極為緊湊,因此,她們幾乎一用完餐即奔赴下一個名勝。在巴士上瑪姬旁敲側擊地從許多位胖太太或老先生下手,但無論她怎麼探聽,就是搞不清楚陳胖子和林先生之間究竟有何過節。
由已知的隻言片語裡,瑪姬努力地拼湊了半天,只知他們似乎是因為言語之間起了衝突。站在車頭向後面車廂張望過去,不同於前面的聊天和傳遞零食,後面那些人是壁壘分明而不相往來。
陳胖子跟林先生在這一點上倒是挺有默契的,陳胖子上車坐了左側,林先生上來後必然將所有的行李搬到右側,兩人總是隔個走道的互別苗頭。若是林先生先上車,情形也是一樣。
再往後頭瞧,林先生後面坐的是李玉敏和方玲,在她們旁邊的座位上最張夢雲獨坐,張夢雲後面即是於蘭生。在心裡默默數著,瑪姬突然靈光一現的轉身坐好。
好傢伙,阿凱該不會是事先知道這團裡有那麼多難纏的英雄好漢,所以才拐她幫他帶這團的吧?這個念頭在心裡停留不到五分鐘即被她剔除,不可能,這點道義阿凱還是有的!
車子往郊區緩緩駛進一條幽雅的林蔭道,她打起精神拿出麥克風。「各位休息夠了嗎?現在我們已經進入維也納森林的腹地內了,相信大家都知道維也納是有名的音樂之都,很多有名音樂家都在此住過。這一路上我們會看到舒伯特、貝多芬住過的房子。提到舒伯特,他最有名的一首曲子就是『菩提樹』,那是他在待會兒我們要去的一家旅館完成的,那家旅館以前是間磨坊,磨坊主人有個很美麗的女兒叫珍妮,舒伯特有首曲子叫做『金髮的珍妮』,有人說是他為磨坊主人的女兒做的,眾說紛紜,現在也已經沒法證實了。」
「這裡就是那家旅館,請注意門口的那棵樹,那就是菩提樹,但它已經不是當初舒伯特見的那一顆,那棵已經死掉了,現在這棵是再補種的,不過位置倒是沒變。」待車停妥之後,瑪姬看看手錶。「我們在此停留十五分鐘,大家可以下車拍照,看看風景。待會兒我們還要趕到最深處的地下湖參觀。」
看著團員們三三兩兩地站在那株菩提樹前照像,瑪姬拿起團員名單愁眉苦臉地站在車門旁發呆。
「還在為那件事煩惱?」不必回頭,瑪姬就知道是誰在身後,因為那股混有青草和橡木味的古龍水已經提前洩漏出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