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恭雪珊房間窗戶的玻璃被小石頭扔得乒乓響,她緊張得打開窗戶探看,竟是冷春曉在外頭猛招手。
冷春曉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今天父親的漁船靠岸了,有幾天的休假,她為了害怕父親會發現他搬來的昂貴東西,藏得好辛苦,抓到時間到房裡就趕緊把東西塞到床底下,現在三更半夜了他還敢來。
「幹什麼?」氣惱的她極度輕聲的問。
「下來,快點--」他拚命的招手,三不五時還要學貓叫,防堵鄰居注意。
她拒絕,他不走,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好抓起外套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一路上虔誠祈禱父親不會突然醒來。
上帝垂憐,平時粗枝大葉的恭雪珊第一次像貓走路似的踩出家門口,看到他,揮手就是一掌,「你幹什麼,三更半夜的!萬一被我爸看到怎麼辦?」
他啄上她的嘴,阻止她的叨念,「噓,走,帶妳去玩。」他順手將安全帽扣上她的頭。
「什麼?!你瘋了你!」
「上車,反正妳不老說我是瘋子,我也早就瘋了,快點,不上來我就一整晚在這裡朝妳的房間窗戶扔石頭,直到--」他口吻十足的具有威脅性。
「你真是……可惡!」恭雪珊嘴裡罵他,可是還是拗不過他的慫恿,坐上機車,跟著他急速追風。
他帶著她來到鎮裡的撞球間,明明是深夜,這裡卻熱鬧得勝過白天,每張桌子旁都站著許多手持撞球桿的少年。
「這玩意兒會不會?」
她搖搖頭。
他睞她一眼,「不會?妳這資優生根本是書獃子,虧妳號稱三角函數高手。」
「欸,你這根本是歧視,要不你教我,我保證一學就會。」她最痛恨被挑釁。
「好,教妳見識實用的三角函數,對了,我已經跟對方嗆賭了,妳爭氣點,輸了抓妳去賣。」冷春曉拍拍她的肩。
「什麼--冷春曉!」這傢伙的惡行實在是罄竹難書。
桌球桌旁,打賭的敵手正用輕蔑的目光掃著她,這讓她很不服氣,說什麼也要狠拚一場,因為她恭雪珊向來不喜歡輸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打撞球一點也沒有她想像中的困難,前幾球,冷春曉親自帶著她的手、身體去感受撞球的方式,他們就像是一體似的,總能精準的把球打進袋,後來她抓到球感,只要他點哪球,她都能不負所望,看來她不只是資優,根本是個天才!
對方難堪的丟了鈔票,冷春曉一把撿起來揚呀揚的,「嘖嘖,我沒有早一點帶妳出來嗆賭實在是我的錯,早知道有妳這個撞球能手,我早發了我。」他訕笑說道。
恭雪珊手指擰歪他的鼻,「你--你完了你,竟然拉我來賭博!」
「哎呀,小賭怡情沒聽過啊,喏,賭金給妳帶回家幫伯父加菜。」
「真的?」一想到可以幫父親補補身子,她的眼睛就發光。
父親本來是個工廠老闆,怎奈母親死後事業潦倒,現在當了船員,長時間在海上奔波,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飽睡好,想到這些錢可以讓父親多吃些好料理,她高興得直嚷明天還要來。
「還來!剛剛不知道誰一直罵我。」
「對不起嘛……」她勾住他的胳膊撒嬌。
「知道錯就好,走。」
「要回去了嗎?」她才覺得正好玩呢!
「到我家去,我家有很多食補的食譜。」
「這麼晚好嗎?」
「放心,除了菲傭,我家空曠得連只小貓都沒有。」
「嗯。」恭雪珊點頭如搗蒜,瞧她樂的。
終於見識到什麼叫鮪魚大王的家,巴洛克風格建築,挑高的客廳,她們家的鬼屋連人家車庫都比不上,平平住同一條巷子,巷頭巷尾就差這麼多!老天喔……
到了冷春曉的房間,她只能說不愧是鮪魚大王的兒子,只是她不懂,有這麼好的房子住,他為什麼老愛在外頭遊蕩,賴在她家破屋子的時間永遠多過於回家。
冷春曉不知打哪搬來一堆食譜放到她面前,「快看,明天我帶妳去市場,一定可以買到便宜又好的東西。」
她興奮的翻著書,他則是走去打開音響。
不是流行音樂,首聲清脆的音散沿,隨即綿密的搖指,她抬起頭問:「這是什麼樂器?」
「古箏,是我母親親手彈的曲子。」他挨在她身旁坐下。
「你媽媽會彈古箏?」她又讚佩的睜大眼睛。
冷春曉點點頭,「嗯,她是古箏老師。」他表情帶著深沉的緬懷,「記得小時候,她每天都會彈這首曲子,我每天聽,這曲子就像是我的母親的化身一樣,在我的成長中佔了極為重要的一席地位。」他閉上眼睛,古箏跳躍的音色彷彿帶引他墜入過往的年歲,那麼的……恬謐。
收起幽遠的笑,恭雪珊的手搭上他的肩,「真好,我真想見見你的母親,」他的話也引發她對母親的思念,「對了,你爸媽呢?這麼晚了為什麼你們家都沒人?」
他陡然睜開眼,「我爸可能躺在某個女人床上吧,至於我媽,她很早就過世了。」他扯著牽強的笑,口吻譏諷輕蔑。
她愣著,眼中閃過一抹惋惜,刻意掠過他談論父親時的怨懟,軟聲說:「真遺憾,因為我的媽媽也不在了。」
頭一撇,冷春曉甩去過往的不快,用一種特別熱絡的口吻問:「想不想知道這曲子叫什麼?」
「你說。」
「嗤,不想便宜妳,說句甜言蜜語來聽聽,我高興就告訴妳曲名。」態度可狂妄了。
「哼,還甜言蜜語,我才不說違心話。」她亦恁的驕傲。
他神情一凜,「妳真的很難纏欸,恭雪珊。」他又擺起臭臉。
她刁蠻的臉扯出笑,笑得極淺,驀的,她在他唇上一碰,「這總行了吧?」
他得意的咧嘴,「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你不知道嗎?恭、雪、珊--我的大名。」她賞他一記重槌。
他挺住,又問:「那我呢?」
「冷春曉,你真的是皮在癢欸。」曲名不說,光問名字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