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你說得有理。」即使已經心亂如麻,她仍硬著頭皮乾笑。「憑我們的友誼,這點小事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崔紅豆盡可能爽朗的笑著,可過分燦爛的笑容不但沒讓對方開心,反而引來一個抑鬱的眼神。
「你還真是一個『好朋友』。」微微地蹙起眉頭,衣冠勤咚一聲敲打了一下門板,而後起身。
「坐。」他指著一張椅子要她坐下。「你剛剛進門的時候,說什麼來著?說你已經找到適合的空地了嗎?」他一邊問,一邊穿上衣服,但沒有把腰帶繫上的意思,看起來真個是……墮落極了。
崔紅豆依言坐下,總覺得房內的空間越來越窄。她見識過各類三教九流的人物,但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迷人的。
「這些都是你畫好的圖?」衣冠勤抬著下巴指著她手上的草圖問道。
「對、對,就是這些。」崔紅豆這才慌慌張張的將它們攤在桌上。
「看來你的手腳還真利落,才不過兩天的時間就找了這麼多地方。」衣冠勤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諷刺崔紅豆,害她的臉都紅了起來。
「我的動作一向很快。」她盡可能鎮定的回答,整個人被衣冠勤搞得神經緊張。她真希望他能找個定點站好,不要再走來走去,害她的眼睛也跟著亂瞄。
「好吧!」他是如她所願的立正站好,不過這定點不巧就在她的背後。「既然你都這麼辛苦畫了這麼多草圖,我們就別再浪費時間,開始看吧!」彷彿怕她不夠刺激似的,他站也就算了,還打彎腰,兩手撐在桌上,像包心菜似地將她緊緊包在身體與桌子之間。
這下崔紅豆不喊救命都不行了。她的頸後一陣騷癢,額頭漸漸發燙,全都是拜他古銅色的肌膚所賜。
她實在很想轉身,求他稍微保持一點距離。不料她還沒能說話呢!眼前的草圖便一張換過一張,答案全是「不行」。
「這不好。」衣冠勤隨手翻過一張草圖,照例挑剔。「這張也差,地點離城的中心點太遠,做事不方便。」
他又抽掉一張草圖。
「這張更不行。」他將最後倒數第二張也抽掉。「整塊地是狹長形,我最討厭狹長的地,我比較喜歡正正方方。」
衣冠勤態度悠閒的否定了她連夜繪製的每一張草圖,差點沒把崔紅豆額上的青筋給氣得冒出來。
這張不要、那張不行,這個人分明有病!依她看,他需要的不是風水師,而是專看心理的大夫。
「好,之前那些都不行,最後這塊地總可以了。」她指著最後一張草圖,決定跟他拼了。「這塊地方方正正,地點也好。用來做生意一定發大財,用來居家人丁必興旺。還有啊!這塊地的前面就是秦淮河,水氣極興,正所謂朱雀翔舞--」
崔紅豆嘮嘮叨叨的念了一大串,叨念了半天,才發現對方根本沒在聽她說話,而是用一種有趣的眼光打量著她,看得她怪不自在。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正在告訴你--」
「為什麼你叫崔紅豆?」
崔紅豆才想訓誡他做人要懂得尊重,別人正在講話的時候要洗耳恭聽,沒想到他竟蹦出這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的問題來。
「我……我……」
被他突來的問題所擾,她差點忘了回話。「這名字是我爹幫我取的,我怎麼知道!」不服氣的話去她爹的墳前上香央求改名,她也不想頂著這個好笑的名字。
「你想你爹為什麼會幫你取這個名字,一定有他的理由。」有時是貪圖方便,有時是因為無聊。
「我哪知道他有什麼理由,你不會去問我爹!」她實在很想不理他就算了,無奈仍身陷囹圄,不得不低頭。
「我不想問他,就想問你。」他動也不動,擺明了找麻煩。
「這……」慘了,她見識過他的堅持,不給他一個答覆他必定誓不甘休。
「我、我想,一定是因為我小時候長得太嬌小,我爹他老人家覺得我像紅豆一樣不起眼,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幸好不是因為隔壁大嬸正在煮紅豆湯的緣故,否則她一定羞死。
「真的?你沒騙我?」她的回答顯然讓他覺得十分有趣,嘴角揚起笑容。
「誰騙你了!」有那個閒情逸致不如用來逃命。「我還記得以前爹老愛把我高高舉起拋到空中,說他正在拋紅豆,嚇得我一直哭,求他放我下來。」那時她才四歲,根本什麼都還不懂,就得忍受這非人待遇。
「這麼說來,你的名字還是有意義的嘛,不錯。」衣冠勤的雙眼在聽完了她的自述後發出興奮的亮光,可惜她沒看見,仍自顧自地往下說。
「那還用說。」她嗤之以鼻。「雖然我的名字聽起來很好笑,可是--喂,你幹嘛抱著我,快放我下來!」崔紅豆尖叫著掙扎。怎麼一會兒工夫她就被他從椅子上拉起來,雙腳騰空。
「抱歉,辦不到。」他把她舉得老高。「我沒拋過這麼大顆的『紅豆』,想試試看是什麼滋味。
「此外,我還想看看你會不會哭,會不會尖叫著求我放你下來。」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我已經在尖叫了,快放我下來!」崔紅豆俯看離她三尺遠的地面。老天,他該不會真的想把她拋到空中吧!
「可是你沒哭啊!」他假裝不解風情的作勢將她拋高,惹來她陣陣尖叫。
「我會哭才有鬼。」
隨著這句話,她真的被拋了一下,嚇得她趕緊摟住他的脖子。
「我不會哭,絕對不會。」
她又被拋入空中,這次更高。
「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放我下來,我就不幫你找陽宅了。」
她豪氣干雲的放話,身子卻也豪氣干雲的升高,她終於投降。
「好啦好啦,我哭,我哭給你看,不要再拋了……」
崔紅豆放聲尖叫,衣冠勤則是大笑,兩人的聲音交雜著在空中流竄,顯得好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