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崔紅豆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直到親耳聽見衣冠勤不置可否的回答,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根本不堪一擊。
鬱鬱寡歡地躲在房裡最偏僻的角落,崔紅豆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就像一個膽小鬼,自從衣冠勤當著她的面,說要認真考慮和汪秀雅的婚事後,她就是這副德行。
虛偽、膽小、心口不一,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過去她從不曾躲過誰,因為不需要,可如今她不但躲著衣冠勤,也躲著自己。只因為她害怕一旦揭開了外表那層面紗,會發現自己的內心其實比誰都渴望一份愛;一份她從不曾盼望,可如今終於能體會的刺人情感。
「紅豆,如果你真的喜歡衣冠勤,你就不應該放棄。」
驀地,她想起昨日桑綺羅對她說過的話。「拒絕一個人很容易,可一旦真的失去了,想再找回來很難。上天不會一再給你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啊!」
她也記得她的結拜大姐有多關心她,有多用力握住她的雙手,恭賀她。她好高興她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
對於世界上的每個人而言,每一次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的。之於她的結拜大姐是,對於她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只為了成全自己的衝動,不去為對方打算,更何況她根本沒有資格追求愛情,她的愛情早巳獻給了天地。
「我發誓我崔紅豆,今生今世只鍾情於風水玄學,永遠不……」
昔日稚嫩的豪語,透過記憶的長廊,蜿蜒朝她湧來。她摀住耳朵,可那一句又一句興奮的誓言,仍是毫不留情的竄入她的耳膜。
「我發誓……我發誓……」
她更加痛苦地摀住雙耳試圖逃避,卻因而差點錯過了門外的呼喚。
「紅豆。」
一個熟悉的男聲傳來,讓她愕然放下雙手,傾聽突來的聲響。
「你在家嗎,紅豆?」
她愣愣地注視著大門口的方向,以為自己聽錯了。
「看來是不在……」
由於崔紅豆一直都不出聲,對方因而判定她不在家,轉身便要寓去,崔紅豆這才如夢初醒,跟著衝出去開門。
「師兄!」
匆匆忙忙地叫住欲離去的身影,崔紅豆的眼裡有些許的錯愕、更多的不敢置信,驚訝之情完全表現在臉上。
「好久不見,紅豆。」被她叫住的男子轉身,眼底淨是笑意。「看來五年內你長大了不少,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男子一面打量崔紅豆,一面調侃她,害得她臉紅。
「我、我哪有變!」她不好意思地低頭。「我還是以前的我啊,只是長高了一些。」呃,胸部也豐滿了不少就是。
「你不只長高,還變漂亮了,變成一個大美人。」男子笑著搖頭。「記得你下山之前還是一副野丫頭的模樣,才不過幾年不見,你已經亭亭玉立。」眼裡且有淡淡的憂愁。
「說什麼亭亭玉立,師兄說得太誇張了啦!我哪有變那麼多……」男子越是讚美,崔紅豆越覺得不好意思,臉紅了大半天才突然想到她還沒請人進門。
「啊!師兄,快請進。」瞧她糊塗的。「我們家房子很小,師兄你可別介意……」崔紅豆嘴裡忙著叨念,手裡忙著翻箱倒櫃地想煮茶,男子見狀連忙阻止她。
「別忙了,紅豆。」省得她被熱水燙傷。「我不渴,剛剛四處向人探聽你的時候,才到街口的茶鋪喝過茶,你儘管坐著就是。」男子眼帶暖意地看紅豆的一舉一動,發現她的性格沒多大改變,仍是這般急驚風,安靜不下來。
「好,那我就坐嘍。」崔紅豆向來滿崇拜她這個師兄,當真聽他的話坐下來。
「對了,師兄。你怎麼會突然到金陵找我,師父允許你下山了嗎?」才剛一屁股坐下,她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她師兄,惹來他溫暖的一笑。
「當然是允許了。」男子解釋。「我又不是你,功夫還沒有學完就跑。是師父他老人家親口告訴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教我,才讓我下山的。」
「哦,我懂了。」聽完男子的說詞,崔紅豆半是羨慕、半是嫉妒地跟男子開玩笑。「那也就是說,師父他老人家的畢生絕學,都被你吸光了嘍?」要不是她老爹突然翹辮子,不得已必須下山繼承家業,說不定現在她也跟他一樣厲害。
「胡說,師兄哪有你說得那麼卑鄙?」男子被她孩子氣的說法逗笑。」只是師父讓我下山,一時之間我不曉得該去哪裡,就決定先到金陵采看看你,沒想到居然被你說成一條血蛭,唉。」真是冤枉好人哦。
「我開玩笑的嘛,師兄。」崔紅豆頑皮的吐吐舌頭。「既然你還沒決定去哪裡,不如就在金陵落腳,你覺得怎麼樣?」她敢打賭,憑他師兄的功力,金陵有一半的風水師都要沒飯吃。
「再說吧,目前還在考慮。」男子不置可否。「我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看你過得好不好,如此而已。」
「不勞師兄操心,我過得很好。」經師兄這麼一問,崔紅豆立即振作。「你瞧,我的皮膚發亮,每天都睡得很飽,好得不得了。」
她很努力的微笑,沒敢說那是她為了躲衣冠勤,躲到成天足不出戶,方能培養出來的好皮膚。
面對她燦爛開朗的笑容,男子沒多說什麼,只是觀察了她很久,才柔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最好不過。」他的語調有些遲疑。「我剛剛跟人打聽你的時候,順帶聽了些流言,大夥兒都說,你和一個叫衣冠勤的男人走得很近……」
「他是我的客戶,我們當然走得很近。」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崔紅豆便忙著搶白。「師兄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除了得上天下地、幫人尋找龍穴定方位之外,還得成天向人解釋我們的做法。有時對方不滿意,一切還得重來,幹我們這一行的就是這麼辛苦。」
她嘰哩呱啦的扯了一堆,就怕她師兄誤會她跟衣冠勤在一起。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多添一道責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