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子一時無言以對,她不知道江衡曾經受過什麼樣的屈辱,自然也就無從體會他的忿恨和悲涼。
她淺淺的一笑,正要收拾東西回自己房間,他又開口了,「你以前當乞丐的時候讓人打過嗎?」
「唔,打得可厲害了。」不愉快的往事最是不值得回憶,若非他問起,她大概永遠也不會主動對旁人訴說。
「打你的人你還記得?」瞧他的架式,大有想為她尋仇雪恨的可能。
「記得,一個是你,一是成軒棠。」她說話時,小心的注意著江衡臉色的變化,果然,他驚訝莫名。「不可能,我們誰都欺負,就是不可能去欺負一個小乞丐。」他們是盜亦有道,非常具羅賓漢劫富濟貧的凜然正氣的。
巧子聳聳肩,「原就不巴望你會承認,反正我也沒有報仇的能力。」
後面這句話讓江衡心裡一突,「但你想過?」找他和成軒棠報仇?一個女人一日起了念頭就很可怕,常言道:最毒婦人心。他不可不防。
她無言的瞅著他。
「那十萬元,是你報仇的方式之一,還是全部?」江衡躺向一旁的長沙發,冷郁著一張了無笑容的臉。
「如果真要報仇,我不會只要那區區的十萬元。」那豈不太便宜他了。
「何妨說來聽聽?」他蹺起二郎腿,饒有興味的等著她的答案。
巧子輕嚙著貝齒,口是心非的說:「也許我會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你,和十萬元比起來,你要值錢多了。」
沒想到這個說辭竟引得他哈哈大笑。
「謝謝你這個漏洞百出的笑話。」江衡擱下手中的香煙站了起來,踱到她身畔,與她面對面站著。
「你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在天香樓沒有人不知道你有多孤僻,多冷感;在這世上,除了跟你像哥兒們的阿國,你連賣菜的老伯都不願跟人家交談,更遑論去找個人來愛了。如果哪天你開了竅,記得通知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品嚐你這朵玫瑰的芳香。」
「在你玩弄了那麼多女人之後?」巧子不屑地反問。
「請糾正一下你的措辭好嗎?」江衡口氣激越起來,「跟我相好的女人都是心甘情願,沒有誰玩弄誰那碼子事,懂嗎?」
她嗤之以鼻的把臉轉開,這可讓他大為冒火,要不是千慧在這時候走了進來,而且顯然有重要事情相告,他鐵定會卸掉她兩塊肩胛骨。
「三爺,」千慧神色倉促,等不及避開巧子就附在江衡耳邊嘰嘰咕咕。
「怎麼會?」江衡面色變得淒厲而狂怒。
巧子站在一邊,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走,到派出所把人弄出來。」他大步邁到門邊,忽地若有所思的回過頭,瞟了她一眼之後,匆匆離去。
當車子的引擎聲在屋外響起時,巧子駭然跌坐在椅子上。
出了什麼事?是……那件事嗎?
*** *** ***
夜裡,細雨落個不停,十點多了,江衡還沒回來,天大的謎團沒人能為她解開,巧子心中志下心坐立難安。
她不經意抬眼看見牆上的日曆,赫然發現今兒已是三月初一,那麼……胸口霎時一窒,她趕緊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她行事鎮密周詳,沒有人會發現一丁點蛛絲馬跡的。
今日,她晚餐扒了幾口飯就沒吃什麼,此刻強烈的飢餓感襲上五臟六腑,因而決定到廚房看看還有沒吃的。
門一開,江衡就站在門外,兩眼著火似的緊盯著她,把拳頭握得咯咯響。
巧子不敢跟他眼光相接觸,低頭道:「你回來啦。」
「是你,是你去告的密!」他幾近咆哮的鉗制住她的臂膀,「為什麼?說!」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裝蒜!」他只要再略加用力,就可以把她的手臂扭斷。「搞不清楚我有多大的能耐,就敢跟我耍把戲,你簡直找死!」
他查過了,他一定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查得一清二楚。
巧子抬起頭,深吸口氣,勇敢的頂撞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冷不防地,江衡咬著牙,用力的賞了她一記響脆的耳光。
「你憑什麼打我?」她痛得眼前金星亂冒,尖著嗓子哭道:「你販賣毒品、賺取黑心錢,像你這種人早該下十八層地獄!」
「販賣毒品!」江衡真要活活給她氣死。「是你的想像力特別豐富,還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太差了?你走吧,走得遠遠的,計劃取消,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走就走,反正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撫著臉上五個清晰可見的指印,她的朱唇顫抖著,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嘴角緩緩淌下血絲,味道腥甜得讓她覺得心口疼痛難抑。
她胡亂的把衣物塞進手提袋要離開,就見千慧悄聲來到門外。
「看了明天的早報再走吧。」
巧子不明白她的用意,一口回絕了。她一邊流淚,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這次算他好狗運,沒被警方逮到,下次、下次我會出更狠的招數。」
「看了明天的早報再走吧。」千慧重複著同樣的話,「如果你恨的只是他一個人,那就沒必要害得其他人跟著一起遭殃。」
「其他人?」巧子愕然問:「其他什麼人?」
「可憐又貧窮的漁民啊。」她兩手抱胸,背倚著門板,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低喟一聲,「他們走私香菇、中藥材不過是想多賺點錢養家活口,三爺雖然損失不小,但是我想他們恐怕才是最可悲的受害者。」
「你是說江衡跟成軒棠密謀走私的不是毒品?」那種人所做的事,理所當然應該要壞得透頂才是呀。
「看來你跟王爺的過節的確不淺。」千慧揉著太陽穴,倦眼眨呀眨的望向她。突然問:「你究竟是誰?」
「我?」巧子趕緊用另一個問題轉移焦點,「那些漁民又不是江衡的嘍 ,為什麼要聽命於他?」「因為那十三艘漁船都是三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