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飛煙仍不願開口。
高處那道白影踏著屋脊如流星般飛去,與門外不停尋覓他的人影背道而行。
「段惜鈺……」香香又在呼喚了。
離去的白影聽不見了。
月無影,夜無聲,天地間起了煙塵。
司寇飛煙一聲不響,默默看他們一個往前找一個往後逃。
兩人,彷彿都陷入難解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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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粱洲
正氣府屹立在梁洲島正中,是現任武林盟主的家宅。
八月末,剛過中秋不久。香香的眉頭未曾舒展過,自段惜鈺離開之後,她眉間的愁雲從未消散。
「司寇飛煙,你竟有空閒參與此次公審?」盟主與司寇飛煙是知交,-見他來立刻親自迎接;瞧見他身後悶悶不樂的香香,又露出了訝然之色。「你怎麼連香香都帶來了?」
金陵中人大多知道司寇家的香香是足不出戶、不喜熱鬧的嬌貴小姐。
「我忙著呢,幾天沒休息了。」司寇飛煙倚向友人,訴苦道:「若非香香執意要來,我何必親自看著她?」
年輕的盟主含笑,在司寇飛煙耳邊輕聲問:「她是為段惜鈺而來?」
司寇飛煙無奈的點頭。「還有別人麼?」
門口人潮絡繹不絕。中原各家皆派人參與此次公審。有些掌門人無暇與會仍是派出代表,象徵對盟主的尊重。不過太湖水域的門派倒是傾巢而出,一大群人幾乎佔滿了整座梁洲島。
「入座吧。」司寇飛煙領著香香找空位。
香香在人群中發現了熟悉的人影。 「你先走,我去找人。」
方圓之內是一片廣闊的空庭,左右兩邊各有一排座位。然而左右之間的距離相差足有三十尺遠。
段妖嬈在對面見香香走近,依舊面無表情。
「他呢?」香香見段妖嬈身邊並無段惜鈺的蹤影,憂慮問道。 「他離開好些日子了,你可曉得?」
段妖嬈點頭道:「他正在牢中與段嫣然話別,很快就會出來。這段時間辛苦妳了。」
段嫣然的名字令香香清醒了幾分。段惜鈺離開她,是去找段嫣然?
她一下子心涼了。費了這麼大功夫,卻還是毫無辦法,像鬧了笑話一般。
人都到齊了。盟主喚出段嫣然,香香失魂落魄的坐回司寇飛煙身旁。
大庭廣眾之下段惜鈺牽著鎖煉走出,鏈子一頭鎖在段嫣然手上。
他被毀的臉引起在座的人一陣驚愕,而段嫣然的仇家紛紛禁不住跳起身,一副急於報仇的嘴臉。
旁人見狀極力制止,場面算是控制住了。
「他還是選擇了段嫣然……」司寇飛煙低聲告訴香香。「妳該死心了。」
段惜鈺帶人走到庭中央,行走時目光不經意與香香交會,險些抽不回視線。
香香看得很清楚,段惜鈺眼裡並無對段嫣然的眷戀。
接著盟主走上前宣讀段嫣然的罪狀,並進行詳細的對照,與段妖嬈提供的證據和被害一方的情況相互比較……
冗長的審判與證實不僅沒有淡化緊張的氣氛,反而激起眾人對段嫣然的憤慨。
「……證據確鑿。」經過一番驗證,盟主問段嫣然。「妳可有辯解之詞?」
段嫣然冷笑抬眼盯著段惜鈺。
「妳既無話可說,就由……」盟主點名受害的門派。 「請諸位共同商議一下處置她的方法。」
「多謝盟主。」 一派代表挺身而出道:「我們決定各派人一人給段嫣然一刀,直到她斷氣為止!」
「凌遲?」盟主蹙眉,不贊同的問:「會不會太殘忍了?可否給她個痛快?」
「盟主不必再說!」代表人強硬道:「太極會殺人越貨又栽贓他人,造成我派與嘉興幫的誤會,引起拚鬥造成四百多名弟兄慘死,此仇不共戴天!」
「沒錯!」附和的聲勢愈漸廣大。
數落罪狀的言辭一句一句增加。
這些年段嫣然為了壯大太極會而極力排除異己,暗地裡做了不少齷齪事。盟主無奈的看著段惜鈺,讒罵段嫣然的聲勢浩大,看來是眾意難違。
「諸位請息怒!」段惜鈺放開手中鎖煉轉向眾人。「惜鈺有一事請求。」
「你想為段嫣然請命?」有人問。 「你不是離開太極會了?」
「確實。」段惜鈺垂眸看了段嫣然一眼。 「只是……」
他的舉動令遠處的香香看得心跳一度終止。段惜鈺突然轉視她,神色添了一抹感傷,如似訣別。
他要做什麼?香香惶恐。
「……段嫣然始終是我師傅,對我有再造之恩。情義不能不還,欠她的債惜鈺願一人承擔。」
段惜鈺話一說完,段嫣然便高聲大笑。
「我早知你會心軟!惜鈺呀,你什麼都好,就是個性太婦人之仁招人厭。這輩子注定成不了什麼霸業!」
段嫣然囂張不改的張狂模樣,教眾人又是一怒。
段惜鈺立即點了她的啞穴,面色如常的繼續道:「惜鈺願代她接下各派所出的一刀,事後請諸位下再追討段嫣然所犯的錯,惜鈺的師弟段妖嬈會將她永生幽禁在峨眉山。」
「師兄?!」段妖嬈寒著臉,死盯著段嫣然,恨不能親手殺了她!
香香聞言三魂七魄飛走了一大半!一人一刀無異於凌遲處死,段惜鈺竟如此犧牲,他就那麼愛段嫣然?
「段惜鈺,你實在愚不可及!」幾位武林前輩不住的搖頭惋惜。
段惜鈺無言,慢慢的面向段嫣然單膝跪下,語調平淡的對她說:「今後妳我各不相欠,願妳好自為之。」
周圍全是受段嫣然迫害過的幫派,雜亂的爭論聲四起,該不該由段惜鈺代罪誰也拿不定主意,直到一位老者從座位上站趣。
「段惜鈺。」老人一開口,四周的嘈雜議論隨即停息。 「你若能打敗各家所派之人並見血,如此我便當報了仇!」
說話的老者是上一代的武林泰斗,不問世事多年雲遊在外,得知所屬門派遭段嫣然滅絕後專程趕來參與公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