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轉身進門,命令守衛嚴加看守。
段惜鈺若是硬闖,不僅傷了和氣,更會使妹妹為難!
「主子,段惜鈺離開了。」守在門外的人進門稟告事況發展。
「什麼?」司寇飛煙不爽叫道。 「這麼沒誠意,刁難一下他就跑了?」
他忿忿咒罵,過了片刻,飛鴿傳回他意料不到的訊息。
「他去燈籠店?」司寇飛煙不斷收到新的消息。 「他買了五百盞孔明燈?」
「主子──」又過了片刻,守門人來報告。「段惜鈺回來了!」
「他想做什麼?」司寇飛煙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往外看──
段惜鈺坐在一張長椅上,腳邊堆滿了燈籠。
五百個大小不一的燈籠堆滿了司寇家門外。司寇飛煙急著知道段惜鈺的企圖,於是沒有趕走他。一些路人見到,都圍在段惜鈺身旁,等著看他有何驚人之舉。
段惜鈺拿起一個燈籠,正欲動手寫字,突然發現他忘記準備筆墨。
他苦笑,出聲問圍觀的人。「有誰能借我一碗水?」
附近某戶好心的送給他所需之物,段惜鈺道過謝,將清水放在椅上,割開手指讓血流出,沾著血水在燈籠上寫字。
司寇飛煙躲在門口看。距離有些遠,瞧不出段惜鈺寫了什麼,直到他腳邊數個燈籠皆寫了字,司寇飛煙才看清楚。 ?
時間流去。每當段惜鈺寫完一個燈籠換新的再寫之前,總是先將指頭放入水裡令傷口無法癒合,才能繼續寫下去。
吹起一陣晚風,幾個時辰過去了。黃昏時終於把五百盞燈籠全寫上字的段惜鈺觀察著風向,臉上露出可比陽光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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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裡出奇的安靜,香香用過晚膳後回房,取出從峨眉山送來的信箋。
司徒叔叔說,段惜鈺回金陵看她了,並吩咐她挽留他……信上寫的各種手段令她看了忍不住微笑。
「小姐,小姐!」貼身丫鬟大喊。「主子他──」
香香問著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鬟。「他有何吩咐?」
「不,不!」丫鬟手指著天空。 「妳看天上,主子叫妳看--」
香香納悶抬頭。
驀地天空飄過幾盞燈籠;漸漸的燈籠越來越多,璀璨可比星光。
香香--我想妳
白紙紅字,橘黃的燭光將紙上的話烘托得更溫暖。
漫天飛揚的都是同一句話。
香香驚呆了,渾身發顫。
五百盞孔明燈一齊升空──
香香……我想妳……
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一抬頭都能看見,段惜鈺濃厚的思念。
香香抬頭,淚水卻直瀉而下。
從分別到初見,十多年來的回憶一起湧上,從腳底慢慢淹至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她飛快爬上屋頂。
五百多句思念飛過眼前。
香香,我想妳。
她慌忙伸手想抓,卻抓不到,只見天空盛滿了他的眷戀。
香香不能動彈,慢慢跌坐在地。她無力的提手掩口,閉起眼睛放縱淚水滑落。
我想妳、我想妳……天上的話,一句一句烙印在她心底。
「我也……好想你……」所有的想法皆抵擋不了深切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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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守衛退回,門縫內露出了半個身子。
香香偷看一眼,門外是段惜鈺的身影。燈籠的光漸漸弱了,蠟燭一熄滅,燈籠便緩緩降落到他周圍。
「香香?」段惜鈺注視著門縫。
「你來了……你不是說永不再見我,不是總是從我身邊逃開麼?」
「對不起。」他僵住的身軀與慌亂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我想妳……」
「段惜鈺。」香香推開門。「我哥告訴我,雲在天、水在海,你我便如這兩者般難以相合。」
段惜鈺渴望地凝視她的身影,確定不是幻象,他是真的見到她了!「我們若在一起必會帶給妳困擾,未來或許仍有人會因段嫣然而對我糾纏不休;我不該讓妳與我一起承擔我惹的麻煩。」
「這只是借口。」香香淒然一笑,眸子寫滿了不認同。 「一個人若有心,不管多艱難,他都會達成他的願望。你根本無意接受我!」
段惜鈺心慌搖頭。「我明白的!我離開妳時只是逞強。如今回想從前,以及今後難以預測的危機,我……我不願再欺騙自己了!」
他定了定神,赧顏問:「香香,我再彈情歌給妳聽,好麼?」
香香咬住下唇,淚眼汪汪的瞪他。
「妳、妳願不願意……」他被她瞪得渾身不自在。 「倘若我用心待妳、一輩子對妳好,妳願不願意、跟著我?」他說著說著,又有了顧忌。 「我不知妳我究竟是否合適,將來的事誰也不能肯定……」
香香截斷他的語無倫次。 「我們尚未在一起你已想了那麼多,不辛苦麼?你杞人憂天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她甩動衣袖輕輕拍他。 「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不怕你拖累我!」
「我知道……對不起,香香,我……」
她伸手阻止他零碎的話語,嚴肅問:「倘若我答應跟了你,你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躲著我、不見我,甚至離開我?」
她滿眼的脆弱和小心翼翼刺痛了他。
「……不會了,再不會了!」段惜鈺搖頭。
「你的頭髮又長了……」香香撫了撫他的髮絲,倏地用力一扯。「我還在生氣呢!你好過分,居然躲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耳邊是他懇切的歉意,曾有過的氣憤、不甘、酸楚、痛苦,全被他的溫柔融化了。
香香猛然抱住段惜鈺,低喃:「我哥……」
她這一撞險些令他站不穩;心也跟著震盪。「什麼?」
「你必須先徵求我哥的同意。」香香貼近他的胸膛悄笑,不告訴他哥哥其實已有退讓之意。
「香香。」段惜鈺過了半天才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感動地閉上眼睛,嚥下懸掛許久的憂慮。「妳有沒有發現我的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