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嘗捨得……但是又何奈?
他在她耳邊不斷地許下承諾。
他會回來,平安、毫髮無傷的回來,因為他愛她,絕不會棄她不顧。
她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少了他,屋子籠罩一股窒人的沉默,越夜越冷清,孤獨與驚悸隨著黑夜向她夾殺而來,一夜之間全世界彷彿只剩下她一人。
吳恩秀神情恍惚地踱至柯俊書的房間,輕拂著他睡過的床,將頭埋進留有他氣味的枕頭,貪戀地用臉磨蹭枕頭……種種甜蜜的回憶不斷浮現心頭。
「俊書。」她悄聲輕喃。
尖聲響起的電話聲驚醒沉浸於瑰麗夢境的吳恩秀,她轉頭望向電話,電話鈴聲又拔尖地響起第二聲。
吳恩秀放下枕頭抓起電話,「喂。」
(恩秀,怎麼辦?這……)
電話那頭傳來柯芷軒急促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吳恩秀訝異地緊蹙眉頭。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快打開電視!)柯芷軒焦急的直喘息。
吳恩秀立刻打開電視,正在播新聞--
「兩小時前恐怖份子游擊隊襲擊駐中東美國大使館,據可靠消息指出,這一次的行動……」
砰!
電話從吳恩秀的手中墜落地上。
她咬住手背,強迫自己抑住驚呼,淚水迅速在眼眶裡氾濫。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
他說過美國大使館最安全。
「不!」她全身抖顫,不停地喃喃自語。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她倉皇且不知所措……
腳不經意踢到掉在地上的話筒,才想起電話彼端的柯芷軒,她忙不迭地撿起話筒,「喂,芷軒!芷軒--」
那頭傳來通話切斷的嗡嗡聲。
「她、她掛斷了。」頓失唯一可以求援的人,一陣深沉的恐懼攫住她,隨之而起的是從來有過的驚慌。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吳恩秀徹底崩潰,憤怒、失望的淚水宛如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她跌跪在地,雙臂抱著身體放聲大哭。
直到眼淚流盡,她依舊跪在地上,茫然的瞪著前方,麻木的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去找他!對,她要去中東找他!
她跑進臥室翻出行李箱,慌亂地往裡面塞了幾件衣服--
「對了,護照!」
腦子轟然一聲!她根本沒有辦護照,這個認知無情地襲向她。
這樣行不通,那樣也不行,絕望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驀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吳恩秀本能地衝回客廳,凝視正播著新聞的電視畫面--
「據瞭解,美國大使館內有位從台灣來的柯醫師。」記者轉身訪問,「柯醫師,現在大使館內的情形如何?美國大使是否安然無恙?」
柯俊書擠出一個微笑,「駐中東的美國大使安然無恙,我想透過你們電視轉達所有關心這裡的朋友,尤其走我的家人,我很好,乎安無事。」
「柯醫師,你怎麼會出現在美國大使館?」
「我是接受美國大使的邀請前來幫他治病,很不幸遇上這樁攻擊事件。」
吳恩秀走近電視,雙手合十地跪在電視機前淚如雨下。
「俊書,俊書……」
他沒事,他果然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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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她死盯著新聞提心吊膽地注意有關駐中東美國大使館的後續消息。
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心驚膽跳,只要一絲與中東有關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萌生毛骨悚然的恐懼。
每一天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緊張不安、慌亂失措。
她時時祈禱著他平安無事、安然無恙。
門鈴響了,她疑惑地瞥門一眼。
這時候不可能有人找上門,一定是她心裡作祟以為門鈴響。
她質疑地盯著門。
突然又是一記響亮的門鈴聲,讓她驚慌地一顫。
真的有人在門外?
吳恩秀拖著無力的步伐前去應門,門一打開--
「俊書……」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自己眼花?還是太過思念……
「恩秀。」他蠻橫地將她擁入懷。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淚水盈滿了雙眼,雖然盡力眨回去,不過滿肚子的委屈讓她的淚水就像決了堤般,一古腦兒傾瀉而出。
「我回來了,我沒事。」他抱得她更緊,吻著她額頭,紆解多日來的思念。
吳恩秀猛吸著鼻子,「那天看到新聞嚇壞我了。」
「我答應過妳,一定要毫髮無傷回來,我做到了。」他近乎耳語般的低語。
他是真的毫髮無傷的回來,就在她懷裡。
「不要再離開我,我求你。」
他也不願意再離開她,恐怖份子衝進美國大使館的那一刻,他還真以為再也見不到她,那一秒他心痛淌血,他可不想再次舊事重演。
她推開他,凝視著那張午夜夢迴令她柔腸寸斷的臉,「告訴我,你不會再離開……」
「恩秀。」他艱澀地吞了吞口水。
吳恩秀眼中竄過一抹惶惑,「俊書,你……」
「我還要回美國大使館。」
還要回去!
吳恩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抹愁雲在他眉宇之間徘徊不去,她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裂成兩半的聲音,也感覺到那種被撕裂的痛苦。
她深吸口氣,「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恩秀,我就是怕妳擔心,美國大使的病情漸漸平穩,所以我才得空特地回來看妳,讓妳知道我平安。」
「你也知道我擔心?」她苦笑。
他粗暴地抬手爬了爬頭髮。
吳恩秀那雙美麗的眼睛溢滿淚水,憂傷悲淒的神情打動他堅硬的心。
「恩秀。」
「不要再叫我。」她激動地嘶喊。
他沉默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當恐怖份子襲擊大使館的一剎那,我腦子裡全都是妳的身影,我好怕自己無法遵守信諾,更害怕從此再也見不到妳。」
「既然你害怕,又何必要回去?」吳恩秀的傷心轉為憤怒。
「即便是害怕,救人第一,身為醫生不能捨棄病人。」他和緩的解釋。
「既然是病人第一,你就不該跑回來。」她說著違心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