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汪……」狗頭磨蹭姣好的渾圓。
「你再霸佔我的東西,可別怪我把你丟給廚子處理。」
「哇啊!」趙柔柔嚇得連人帶狗離地一尺。
「是我。」范儒鴻苦笑,差點以為他不在的時候,她承蒙高人指點,學會基本入門輕功。
「范儒鴻!」聽聲音認出來人,她高興地碎步奔向黑影:「你總算回來了!」
「難不成讓妳在這哭喊我的名字,好讓通州城的老百姓認識我麼?」
「我、我才不會那樣哩。」
「走吧,回去集賢樓。」他說,轉身領在前頭,集賢樓離這兒只有幾條街,應該可以……
奇怪!抱著狗兒跟隨在後,趙柔柔狐疑地盯著前方背影。
「你沒事吧?」
「我怎會有事?」前方的男人笑說。
起了疑心的趙柔柔注意到他語氣沒先前的輕鬆,背影微駝,不似以往的挺直,小手探出,拉他衣袖。
「你真的沒……嚇!」指尖在碰觸衣袖瞬間沾染的濕黏觸感駭著了她。
「你受傷了?!」放下小狗,她疾奔至他身邊。
此時烏雲偏移,皎月露臉,照上闐無人聲的沉寂街道,也照上范儒鴻血氣漸失的蒼白俊顏。
「還騙我說沒事?!」惱火的指責夾帶哭音,他人雖在身邊,但她現在比之前被留在暗處等他還來得害怕,「傷在哪兒?重不重?我帶你去找大夫!」
「三更半夜上哪兒找大夫?」他能撐到帶她回集賢樓該要偷笑了。「快走,襲人略懂岐黃,不用擔心。」
「那、那我們快走!」纖細的身子緊靠上他,肩頭在他腋下等著。「靠著我,我扶你。」
「呵呵呵……」
「你笑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
「我很重的。」
「才不會!」她執拗地道。「受傷的人要聽、聽話啦……」
「又要哭了?」
「才、才沒有。」她抽抽鼻,打死不認。「快聽話!」
「妳將來一定是個悍妻。」強悍的程度恐不亞於襲人,「真想扶我,就別往我傷處頂,從另一邊扶我吧,哎……疼死我了。」
啊?!俏臉在昏暗中漲成豬肝色。
「對、對不起……」趕緊移位換邊,攙扶他緩行,「這樣可以麼?」
「軟玉溫香在懷,當然可以……」話未盡,頎長的身子突然前傾,連帶壓倒攙扶著他的趙柔柔:
「儒鴻?!」
「妳頭一次這麼喚我,挺好聽的。」
「不、不要嚇我啊,快起來。我、我不知道集賢樓往哪兒走,我……」
「聽我說。沿著這條街直走,過第二個巷道轉右,再直走轉進左邊第二條街,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你快點站起來,你答應不會丟下我的,嗚嗚……」焦心、害怕、恐慌,趙柔柔抱著他的身軀痛哭失聲。
「乖,聽話。我在這等妳領人來救我。」唉,雖然已經點穴止血,還是無法撐到集賢樓,只好讓她獨行。
「我、我會迷路……會找不到路……你會一直流血,會死!我、我不要!如果你死了,我也不獨活,聽見了麼?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讓你開始對我好,我……我不要你死,嗚哇哇……」她哭得聲嘶力竭。
范儒鴻倏地愣了。他死,她不獨活?她可知這話代表什麼意思?
同生共死,非有深刻情意存在怎說得出口?她是從何時對他動了心,讓她能不假思索表明同生共死的決心?
她對他……何以情深至此?
「嗚嗚嗚……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你,嗚嗚……如果沒有想盡辦法也要見到你就好了……如果沒有硬要哥哥幫我出主意,沒有騙你陪我去長白山就好了……你打我、罵我,怎麼樣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嗚嗚嗚……」
哥哥?主意,這奇怪的字句閃過他腦海,可惜她先前給他的感動太過強烈,以至於他完全忽略,一古腦兒沉溺在她同生共死的深情表白當中,無心顧及其他。
照理說,受了傷的人應該打滾慘叫以示傷重,應該痛哭失聲搏取憐惜,可他現在只想笑呵……
姑且不問她為何願意與他同生共死,光是聽見這句話,他就覺得傷口的疼痛減輕不少;然,疼痛減輕並不代表血氣不會繼續流失,再聽她哭下去,難保他不會什麼事都還沒交代就昏厥過去。
可偏趙柔柔哭興未減,搶去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不要不說話……說些話,不要嚇我,嗚嗚嗚……」她好怕!好怕他會死。
「停。」不能再拖下去,「若讓妳十七芳齡絕世,我就罪過了。」
「還說笑?!」他都要死了還在說笑!
「我沒死在封焰手裡,妳也別這麼早殺死我,咳!咳咳!」
「儒鴻!」小手緊張地拍撫他胸口,「感覺怎麼樣?撐住,你一定要撐住啊!我答應你,只要你活著,要我解除婚約也行!回去後我一定告訴爹、告訴哥哥,告訴世伯,說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我們解除婚約……」
「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嗚哇哇……不要死啪,嗚嗚……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嗚……」哭聲登時震天,頗有肝腸寸斷之象。
玩笑開得太大了,「放心,我只是血氣流失,不會死;不過再不求醫,難保不會血氣散失過多,回天乏術……」糟,眼前開始轉黑,快看不清她淚濕的臉,「回集賢樓……找襲人……她會知……」該死!他話還沒說完,還沒……
「儒鴻!儒鴻!」
意識遭無止盡的黑暗吞噬前,他仍聽見這聲聲帶哭的呼喚,可惜--
欲回應,乏振無力。
第八章
接近未時,集賢樓後院老闆專用的閣樓上,爆出破天大吼,其聲浪滔天,連宰中飛過的鳥兒都慘遭波及,嚇得翅膀一縮,險些墜地身亡。
「真不知道是誰家的弟弟,也不知你姊姊是怎麼教你的?」花襲人指著清醒好一會兒的胞弟,連批帶罵,當真動了肝火。「封焰的刀要砍上冷凝霜的小脖子就讓他砍去啊!你跟人家搶什麼?要是搶錢、搶寶、搶人就算了,幹嘛連挨刀子都跟人家搶?搶到又怎樣?能當寶賣啊?」火氣之旺,大有「敢頂嘴,老娘宰了你」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