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煨刀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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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靠著她手捧的杯子,喝口水潤潤乾燥的喉嚨後,他暢了氣。「那……請問姑娘芳名?」

  「韓,無月。」

  「無月?妳的爹爹很喜歡烈日,所以不要月亮嗎?」抬起手,示意她借個力氣,瀚海終於能起身問道。

  「才沒那麼詩情畫意呢!我阿爹說娘親生我的那日,天上沒有月光,是一 片烏雲,所以叫無月。」她皺皺眉。「你可以坐得住嗎?」

  無力地點了點頭,坦白說,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快散了,可是繼續躺著讓他感覺更虛弱。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奉陪他到下山,他也只能盡速恢復體力,以防那些追兵還不死心。

  「那麼,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採了些果子,剝給你吃好不好?」

  雖然沒什麼食慾,不過看她滿是「期待」的星光大眼,瀚海拒絕不了地說:「麻煩妳了。」

  「不麻煩、不麻煩。」她挑了顆看來既大又多汁的樹果,以刀子剔去蒂頭。

  見她以熟練的動作料理果子之際,瀚海一 面好奇地觀望著左右。多虧她能找到這天然洞穴,彷彿是老天爺精心打造的藏身好地點,隱蔽性佳、又夠溫暖。接著,他的眼落在一旁的黑布上,提醒了他,自己臉上少了點什麼。

  「啊,你不會介意吧?我把你臉上的蒙布揭下,因為你說要喝水……」

  他介意。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看都看見了,也不可能消滅她記憶中自己的長相。反正,瀚海心想,只要下山之後,自己和這位韓姑娘不再相見,遲早她都會忘記他,一 切也就解決了。

  「喀,把嘴張開。」她以小刀削下一小塊果肉,遞到他唇邊。

  酸酸的滋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刺激了他原先打了三個結的胃口,身子飢渴地發出缺糧的笛音。所以他不只吃了一片,當他發現時,三顆果子都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妳呢?該不會都沒有吃到?」

  「這就不用你操心,我隨時可以去外頭再採些果子回來。」一聳肩,她舔著指頭上的果汁說。「不要忘記你現在是病人,只要好好地養病,其餘的我會自己想辦法。」

  瀚海苦笑了下。「那我就厚著臉皮接受妳的接濟了。」

  「喂,你——」嘟嘍兩句「沒名沒姓真不方便」後,她非常嚴肅地繃著小臉說:「你是我的恩公,請記住,不管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我分內應該做的,不要再跟我客氣,也別再讓我聽到什麼『麻煩』、『厚臉皮』這類的話語。否則,我真的會發怒,翻臉無情喔!」

  他一笑,說:「岑,瀚海。」倣傚她先前的口吻。——

  「啊?」

  「我的姓名,妳不是問過我嗎?我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卒,報不報名號都沒什麼差別。可是看在妳一位姑娘家都作了介紹,我怎好意思再拘泥下去?以後妳就叫我岑瀚海吧。但拜託妳千萬別喊小生什麼恩公喔!」

  聞言,笑逐顏開的無月點頭說:「請多多指教,岑公子。」

  岑……公子嗎?

  兩人邂逅至今,好像發生太多事,早已超越「公子」、「姑娘」的稱呼了吧? 但瀚海還是接受她的決定,也同樣點頭說:「韓姑娘……妳笑起來挺甜的,為什麼不多笑一笑呢?年紀輕輕的老是皺著眉頭,小心會被人嘲為老氣橫秋喔!」

  笑容頓時消失,她錯愕地瞪著他。

  「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她出乎意料的反應,讓瀚海好奇。

  「不,沒什麼,我去外頭採果子。」

  越是想極力否認,往往會顯得越是可疑。瀚海敢以自己的臉皮打賭,韓「姑娘」的心中絕對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點倒與他不謀而合就是了。瀚海撐不住地躺回原位,合上雙眼,希望下次醒來時,他的手痛會好轉點。

  無月發現岑瀚海已經再度睡著後,她如釋重負地卸下心中的大石。還好……他沒再追問下去。

  沒經他點醒,她都不曉得自己在他面前笑了。

  有多久沒在人前微笑了呢?自從阿莫走了以後,她一心一意所想的都是復仇,該怎麼樣才能消滅妖姬、該怎麼做才能讓鬼卒從這世上消失等等,人生在她的眼中早失去了所謂的「色彩」,沒有什麼事值得人開懷大笑、也沒有什麼事需要激動,她的人生全為了與妖姬對抗而存在。

  可是這幾天,我不僅笑了,也激動過、發過脾氣、為男人的痛苦而悲傷?

  這意味著,阿莫的死刻劃在她心頭的影響,已經逐漸縮小了嗎?在日復一日消逝的時光中,她把阿莫也遺忘了嗎?

  無月懷著複雜的心緒,曲起雙膝,以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軀,歎息地閉上雙眼—— 還是不要想太多,岑瀚海不過是偶然出現在她面前的過客,他們的邂逅將在下山的一 刻結束。

  它既不會延長,也不可能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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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無月在一陣冷寒中驚醒。

  「喂!你們過來一下,我看那邊好像有個山洞,要不要去查一查?說不定那兩人還躲在附近。」

  她圓睜雙眼,自己醒來的時機真巧,要不是那陣寒風適時吹來,自己和岑瀚海恐怕都逃不過被捉捕的命運。她才想將他搖醒,卻發現他也同樣地睜開雙眼,並且以指頭豎在唇中央,示意她不要出聲。

  他們有默契地互換個眼神。無月悄悄地把包袱收拾好,熄滅小火把,只留下一根作為照明用。

  「你可以起身嗎?」她以接近耳語的音量,湊到岑瀚海身邊問道。

  他點點頭,手肘撐地,步履不穩地起身,在她耳畔說:「現在該往哪邊走?洞口外面就是那些追兵?」

  「往洞裡走看看吧?我們並沒有深入洞穴的另一端,如果運氣夠好,說不定這山洞不是堵死的。」

  「要賭一把嗎?」他笑笑。

  「你不願意?」

  瀚海搖搖頭。「我是個運氣不錯的男人,素有打不死的蒼蠅封號,賭運氣,我想我是不會輸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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