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能就能,要不要再養條小土狗?」沒想過要討好女人,但這句話擺明了討好。
「可以嗎?」三個字剛問完,她噗哧一聲笑開。「當然可以,你說了算,對不對,要是禮官太閒,我可以問她要不要換個工作去當當王上。」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她這個蠢女人才敢在帝王老大面前說。
不過,無所謂了,這個笑容太美,他有多久沒看見這樣的笑?無憂無愁,他懷念這個笑容……
原來女人的微笑是男人寵出來的,而且還要正確的男人來寵,才能寵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璀璨笑顏。
在谷中三年,她很少有情緒,不哭不惱、不笑不怒,歐暘御為她用盡心思,她感動卻不心動。
沒想過短短幾日,他救活了她的心,讓她又能快樂得不見負擔。
離開的念頭淡然,雖然她不適合宮中生活,但留在他身邊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只是……他還要她留嗎?
若歐暘御的影子,一直存在他們當中,他們有可能幸福?
「妳再苦著一張臉,我就不准妳種菜養狗。」軒轅棄不滿她心思飄離。
「我沒有。」她急急否認。
「永遠不要讓我看見妳的苦臉。」
他不僅要控制她的生活起居,還要控制她的喜怒。
「好。」茉兒忙點頭同意。
她很少對他說不,歐暘御是唯一的意外,掠過這個念頭,他不讓歐暘御跳出來,破壞他們之間的和諧。
「小凌兒說妳喜歡茉莉,我命人在御花園裡種下了,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看。」
「可以嗎?我以為住在這裡的人,是被限制活動範圍的。」
她說的沒錯,被放逐在冷宮的女人,通常是犯了過錯,閉門思過都來不及,誰還敢往前頭去招搖?
「我沒有限制妳。」
「那隔壁的惠妃和采妃呢?」
看來她已經開始認識新鄰居。
「她們……」說實話,他根本想不起來這兩個女人的長相,更遑論記起她們怎會住進冷宮。
「你記不得她們?」
「我怎麼可能記得?」軒轅棄說得理所當然。
「真悲慘,冷宮女子連同我共有三十七名,她們時時刻刻憶及你對她們的恩寵,常常懷想過往種種。就是過季農裳,明年也還有機會展露美麗,而她們卻只能被關在這裡,永久收藏。」
「她們要妳替她不值?」
「不值?錯誤,她們覺得此生值得了,能得到你一夜青睞,是她們覺得最感驕傲的事情,要不是犯錯被關進這裡,大家對未來都有憧憬。」
「既然如此,妳有什麼好出頭的?」
「我不是替她們出頭,我是在和你講道理。知道嗎?平日她們秈宮女們一樣,要負責灑掃清洗的粗重活兒,聽說吃得不好、穿得不暖,還要時時受陳嬤嬤的氣。
這些還不難忍受,最苦的是漫漫長夜孤寂無人訴衷,多麼殘忍的事兒啊!若是你不喜歡她們,為什麼不讓她們離開宮裡,重新尋找幸福?」
「她們出宮,沒有幸福可尋,不信的話,妳大可去問問她們,誰願意離開王宮。」軒轅棄自信滿滿。
「我問過了,不願意離開宮裡,是因害怕到外面世界無從生存,若你肯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不擔憂未來生計,她們就願意了。」
「原來對她們而言,我只是個提供食宿的人。」
女人眼裡只看得見功利,所以夜夜歡情,只為產下龍子,好保障一生權貴風光?軒轅棄不屑。
「難道你希望她們對你有更多想法?要知道,是你對不起她們,可非她們對不起你。」這個男人很壞。
「我對不起她們?妳有沒有說錯。」
軒轅棄發現,女人真是寵不得,一寵就寵壞掉了,前幾日,她還不敢對他多說話,結果,才幾天光景,她就能組織起一團娘子軍,對抗他的威權。
「我沒有說錯話,惠妃懷胎三月,讓人下藥,失去孩子,她身心受的饑傷不亞於你,你居然判她搬進冷宮?難不成,你還希望她對你感激涕零?」
「我沒要她感激涕零。」
「在你眼裡,女人是財產,進進出出,不管是誰都好,只要確定自己荷包滿滿,就行了。
在女人眼裡,男人是天、是全部,當你不再願意為她們架出一片藍天,她們就只能躲在陰暗角落暗泣,有人悲怨哀鳴、有人心生妒恨,所以並非女人天生性格刻薄嫉妒,那全是男人逼出來的呀!」
「弄到後來,我又要為她們的壞性情負責任?」
「你聽過苗人養蠱嗎?」
軒轅棄不懂,這事怎又和苗人養蠱有關,但他懂的是,這個茉兒瞻子變大了,理說得正順,要讓她閉口難囉。
他該決定的是,要不要用個兇惡眼神,提醒她正在和「王上」說話,不過……糟糕,他竟然迷上她毫無顧忌的說教表情。
「沒聽過。」
三個字,他讓茉兒接出下面一篇話。
「苗人養蠱,是將一群蟲虺毒物關進甕裡,不餵食,任它們在甕中自相殘殺,直到最強者出現,才開始訓練飼養。
你也一樣,你把一群女人關在大房子裡,讓她們彼此竟爭暗鬥,落敗者送進冷宮或失去生命,成功者為妃為後,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做法很殘忍?
你告訴過我,這是個吃人世界,人是所有動物中最聰明的,所能想出來的手段也最殘忍,你怎忍心讓這群青春年華的女子,為了你自相殘殺?」
「說到底,殘忍的居然是我?」
「也許你不存心,也許對王宮來講,這只是一種歷代相傳的體制,但卻是一種最不仁道的體制,就算貴為王后,也不見得會生活快樂。」
「王后有什麼好不快樂?她已經爬到最高位,再沒有人能和她抗衡。」
連王后的喜樂她都要管?這回茉兒管得還真不是普通的過分了。
「如果有一群女人時刻覬覦妳的位置,如果沒能力掌理好後宮,如果妳所能得到的只是王上的冷落,我不認為當王后有何快樂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