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但從沒像今天這樣,這麼心痛的發現彼此的差距是那樣遙遠,他們就像是天和地,根本不應該牽扯在一塊的。
雷墨的觀察力一向入微,一整個晚上下來,當然感覺到了她的心事重重,以及明顯冷淡的態度。
「你怎麼了?」雷墨輕聲問道。
「沒有。」他的溫柔,讓她莫名想哭。
她是如此幸福,擁有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切,她眼裡應有著璀璨美好的未來,不該有哀傷的神色。
「我注意到了,你今晚吃得很少?不舒服?」他擔憂的看著她,但她卻不由自主地閃躲開了。
「沒事,我只是沒有胃口。」
她是這麼地愛他——她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失去他,她的心會不會碎、世界會不會崩塌?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甚至連夜半都會因為擔心失去他而驚醒。
她渴望一段平凡而穩定的愛情,默默的守著彼此,沒有奢華的物質享受,沒有權勢的耀眼光環,她就只想要相知相守的那份平淡。
但他太出色、太與眾不同,相對的也注定她得承受比別人更多的壓力,讓她離那份平淡越來越遠。
尤其是聽著一些社交名媛、名流千金,在私底下談論著她的身份,她更是自卑的恨不得讓自己從人間蒸發。
頂著一身疲憊回到家,好不容易洗完澡、穿回一身輕便的T恤、牛仔褲,她總算感覺又做回了自己。
打開房門,只見雷墨也同樣沐浴完了,微濕的黑髮覆在額上,看起來帶著股狂野而性感的危險,但一身白色調的休閒服,卻又讓他看起來瀟灑而迷人。
每看他一回,艾紫薔總會心悸一次,不敢相信自己擁有這麼完美的男人,以及他滿滿、毫無一絲保留的愛。
看著他在廚房裡替她加熱鮮奶,她又是滿心感動,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呵,卻有著顆溫柔而細膩的心。
「累了吧?喝杯牛奶,等會兒好好睡個覺,明天我帶你去陽明山走走。」
「真的?」登時,艾紫薔雀躍得一張臉全亮了。
女人喜歡的逛街購物、聊天八卦她通通不喜歡,反倒喜歡往郊外跑,讓她覺得更加舒服自在。
「墨,我的身份不會讓你難堪嗎?」艾紫薔捧著熱騰騰的牛奶,很認真的問。
「傻瓜,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他埋怨的捏捏她的鼻尖。
可是她在乎啊!艾紫薔近乎心痛的望著他。
「別胡思亂想,後天我得到台中去巡視一塊地,我會吩咐司機帶你出去走走,想去哪就去哪、要買什麼就去買,讓自己開心點,嗯?」他寵溺的拍拍她的小臉,柔聲說道。
突然間,艾紫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他豢養的一隻寵物,受盡他毫無限度的呵寵與疼愛,但終究,她只是一隻寵物,是全然無法交流的兩個世界。
「怎麼了?」她的沉默讓雷墨不覺蹙起眉。
「沒有,我很開心。」她用力搖搖頭,強迫自己擠出微笑。
她很幸福,哪來那麼多愁思?
她幾近催眠的一遍遍告訴自己——她很幸福、她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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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鉅子雷墨,跟永達企業的千金被拍到親密共餐,餐後還紳士的護送美人回家,進葉家豪華別墅前,兩人並在車內獨處了二十分鐘之久——
艾紫薔靜坐在露天起居室裡,看著手裡的八卦雜誌,臉上沒有表情,不可思議的沉靜。
午後陽光正暖,攀滿紫籐的花架篩落一身光影,也落在紙頁一排斗大鉛字上。
令人沭目驚心的文字,兩人的相片跟名字更是刺痛了她的眼。
她怎麼會那麼傻——她有些好笑的輕斥自己。
早在阿雅打電話來有意無意「提醒」她,要不要看看今天剛出刊的熱門雜誌,她就該毫不猶豫的拒絕。
但太好奇的結果,卻是親眼目睹這種難堪的真相。
這沒什麼,他的事業那麼多,或許只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她不該胡思亂想懷疑他。
況且不只女人對他趨之若騖,就連八卦雜誌媒體也對他的私生活格外好奇,不顧一切地想挖出他的隱私,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這就是她愛上這種男人,該付出的代價不是嗎?
她小心輕撫著報刊上那張英俊迷人的臉龐,淚,再也止不住的滴落,沾濕了他的臉孔,那張熟悉的笑容逐漸模糊——
「艾小姐,時間不早了,您該用中餐了。」
管家在後頭喚她,像是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連語氣都顯得小心翼翼。
「我不餓,收起來吧!」
她聲音無比平靜,即使淚已經濕透兩頰。
她也不明白,雷墨即使對她再好,卻從未提過結婚這兩個字,只是把她當成瓷娃娃般小心地收藏在他的別墅裡,就像是——他個人的收藏品!
她是嗎?只是一個他獨有的收藏?只適合用來欣賞與珍藏保存,卻不適合帶出門?
難怪他最近不再帶她四處出席宴會,總是留她在家——思及此,她總算有些明白了。
「劉嬸!」她輕輕闔上雜誌,朝屋內喚道。
「艾小姐,什麼事?」
「叫司機備車,我要出門。」好過把自己關在這座精緻、還有專人打理照顧的私人收藏櫃裡。
上了車,她漫無目的在熱鬧的台北市區繞著,雖然交通擁擠混亂,豪華的黑頭轎車行走起來分外困難,但她就只想看看人。
車子掠過街道、行人,一幕幕就像跑馬燈,重複播放著曾經熟悉,真實而自然的生活面貌。
天色漸漸黑了,街道上漸漸亮起了燈火,與在眼前冗長蔓延的車陣交融成一片燈海。
「艾小姐,現在要去哪兒?」前頭的司機不安的問道。
足足繞了一整個下午,他實在不知道艾小姐究竟想去哪裡?
艾紫薔茫然望著窗外,不知不覺竟然是冬天了,難怪她覺得這麼冷,彷彿連心都快結冰似的。
她還能去哪兒?
她把一顆心全交給了雷墨,心在哪兒——她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