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既定,她不再猶豫,說出了另一個令她困擾的原因。「這些天來,我天天作惡夢,今夜又被惡夢驚醒,所以才跑到樓頂來散心。」
文震側頭,看著風千舞隱含驚懼的眼眸。「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恕我直言,姑娘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夜夜惡夢纏身?」
「沒有,當然沒有!」風千舞連忙否認,不過……想起夢裡的怪異情形,忍不住又蹙眉道:「壞事我半點沒幹過,只是……我一直住在南方,前段日子回京,途中遇上點意外,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嚇的緣故……」
要不然她怎麼會反反覆覆,一直夢見那個在破廟裡頭戴新郎帽的老和尚,渾身是血的站在床頭,要她把東西──喏,就那個鐵塊,那個她帶回家後、找了塊破布裹著塞到床底下吃灰、準備遺忘它一輩子的鐵塊,交給七皇子?
尤其今天晚上,醒來時竟發現自己已走到屋外,嚇得她覺都不敢睡了,生怕自己幹出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聽姑娘說得嚴重,不知是什麼意外,讓姑娘受到如此驚嚇?」文震盯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想從裡面讀出些什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風千舞猶豫了一下,含糊道:「就是被人誤會拿錯東西的那種。」
「有人當姑娘是賊?」文震眉一挑,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驚訝。
「不是啦,我才不是賊呢!」賊這個字多難聽,風千舞連忙否認。「那天我只不過在草堆上睡了一覺,醒來後就有許多人莫名其妙的找我要東西……」
「他們找姑娘要什麼?」文震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我……我也不知道……」風千舞聳聳肩,心虛地避開文震探詢的目光。
現在時局不穩,幾位皇子爭奪權位,她再無知,也曉得不能沾上這種事。而文震,大家都傳他是二皇子的親信,所以還是不說為妙,免得又給自己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那個老和尚,她努力想忘記,他卻夜夜闖進她夢裡!長久下去,她肯定會瘋掉的!
文震抿唇一笑,沒再追問,只是看著風千舞略顯不安的臉蛋。
他當然不信她的話,但能和她說這麼多,已經是一個好的開端,他並不想操之過急。
「風姑娘,那天我差點被妳嚇到。」他看著她,巧妙地轉換話題。
「嚇到?」風千舞疑惑地抬起眼睛。「有嗎?」至今為止,她好像沒有做過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啊?
「沒有嗎?妳現在的樣子明明很自然,那天下午妳幹嘛要怪模怪樣地對我擠眉弄眼?」
「你不喜歡?!」風千舞好驚訝,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他好一陣子,囁嚅道:「我以為,你喜歡那種樣子的女人……」
身旁,傳來一聲歎息。
「風千舞,妳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妳自己。」
「才沒有,我當時只不過……是想討好你。」猶豫了一下,她決定實話實說,不管怎麼樣,文震不喜歡那類女人,和她想像的花花公子一點也不同。
「討好我?」文震眸光閃動。「這麼說,妳是喜歡我的囉?」
夜色之中,視物本就不易,他卻緊緊盯住她,執意想看清她臉上顯露出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風千舞不覺遲疑,想了想,最後還是紅著臉點頭,自己都覺得肉麻兮兮,但總不能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意圖吧?
她為什麼遲疑?為什麼會有心虛的表情?
是害羞嗎?不像。
文震審視她良久,終於敞開明朗的笑容。「風姑娘,我也開始喜歡妳了!」
第五章
「你──」
風千舞驀地站起,神情古怪地看他,卻見他臉上笑意更深。
「風姑娘,妳是聽到我的肺腑之言太激動嗎?」文震泰然自若,迎向她驚疑的目光。
一直以來,他身邊不乏女人,但那只是為了做給人看,能讓他開口說喜歡的,她倒是第一個,雖然……今天這句「喜歡」有點變味。
「是啊,我激動,激動得不得了……」風千舞虛弱地假笑,心中不安,退後幾步想要離開這裡。
「風姑娘……要走了嗎,天這麼黑,小心腳下,別摔跤了。」
「我輕功向來不錯,怎麼可能摔跤?」這人到底安的什麼心?哼!
「不可能?話可不好說的太滿。」文震好笑地瞟她一眼。「喏,妳腳下的是什麼?」他的話未說完,剛剛還大言不慚的風千舞便被腳下的雜草絆得跌回瓦片上。
「什麼嘛!幾根臭雜草,害死人不償命啊!」風千舞惱羞成怒,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伸手就要去拔。
文震好笑地看著她怒氣衝天的樣子,卻也注意到她眼下有一圈淡紫,知道那是睡眠不足的後遺症,不覺脫口道:「望月閣裡有上好的安魂香,妳要來點嗎?」
「什麼?」風千舞正手腳並用,忙著和那些看上去不起眼、卻韌性十足的小草嘔氣,沒能聽清他的話。
文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幾次的對話,讓他多少摸清了風千舞的脾氣。原以為她聰明慧黠,但卻發現她只要被人一激就怒……如此不冷靜,她當初怎能跟追殺她的人周旋好幾天?
他正想再說一遍,忽然聽見風千舞大叫:「好了!」而後一聲驚呼,身子突然倒在瓦片上。
「小心!」沒料到她會毫無徵兆的摔倒,文震跨步上前,伸手抓住她幾乎下墜的身子,發現她手裡拽著幾株雜草,驚魂未定,臉色煞白,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不用說了,我看妳確實需要安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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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桌、黑椅、黑色的地板、黑色的書櫃……在風千舞看來,應該是棺材鋪的擺飾,偏偏這是望月閣的正廳。
「風姑娘,在外面吹了那麼久的風,可想喝點熱茶?」文震點燃安魂香,順手取過桌上的茶具。
風千舞本想說不必,但看他已在壺下點火,便沒多說。只是,兩人半夜在此品茶實在有夠古怪,她左右張望,忽然道:「文大人,你的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