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疑惑,她急急穿過後院,來到莊小蝶的床前。
莊小蝶正睜著大眼睛望穿秋水一般,一見曲施施,連忙抓住她的手哭了起來,曲施施一見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怎麼了?」莊夫人著急地問,一邊扶著寶貝女兒,一邊滿懷敵意地瞪了瞪曲施施。
「娘,我有話要跟曲姊姊說,妳別插嘴。」她有氣無力地道。
「好,好。」莊夫人萬般無奈地點頭,但不肯離開寶貝女兒的床頭一步,生伯移動一步,曲施施就會對她的寶貝女兒下毒手似的。
「妳慢慢說吧,我聽著呢。」曲施施只得稍稍退後,輕聲低語。
「嗚……我要吃飯!」莊小蝶又哭了起來。
「乖女兒,妳終於肯吃飯了?」莊夫人驚喜,「我這就叫廚房幫妳準備!」
「曲姊姊,」莊小蝶並沒有理會母親的慇勤,只怯怯地請示曲施施,「我……我可不可以吃飯?」
「妳吃飯為什麼要請示她?」莊夫人萬般不解暴跳如雷,「難道是她不讓妳吃飯?」
「嗚……每天三餐只吃水果,這種日子我再也過不下去了……我要吃飯,吃肉、吃雞腿……」莊小蝶大哭,「曲姊姊,可不可以?」
「妳想清楚了?」曲施施淡淡地道,「如果現在放棄,就前功盡棄。」
「我不管、我不管!」她把被子蒙在頭上大喊,「我再也不要變瘦,再也不要變漂亮了!我要吃飯!」
「可妳節食不過短短數日而已,」她耐心勸慰,「一開始總會不習慣的,日子久了,妳就沒那麼痛苦了。」
「什麼?!」莊夫人再次插嘴,指著曲施施的鼻子大罵,「妳還想害我女兒?妳到底是何居心?」
「曲姊姊沒有害我,是我求她的,她是在幫我。」莊小蝶總算說了一句老實話,充滿淚水的眼睛可憐兮兮瞧著她,「好姊姊,妳就答應我吧,我一天也堅持不下去了!」
「那麼慕容公子呢?」曲施施鎮定地反問。
「嗚……我、我不要嫁給他了!」
「哎呀,乖女兒,妳總算想通了?!」莊夫人驚喜。
「如果要我受這種苦才能得到他,我寧可放棄。」莊小蝶正式宣佈,「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會這樣傻,為一個男人吃這麼多的皮肉之苦,嗚,我不要嫁給他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傻的女人?呵呵,的確是有,而且此刻就站在這一間屋子裡。
曲施施笑了笑,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那樣倔強的莊小蝶,不過節食短短數日就棄械投降了,彷彿故事才開頭就收了尾,而她居然堅持了那麼多年,咬著牙承受那麼多的皮肉之苦,她原以為全天下的女人為了愛情都會如此飛蛾撲火,但現在她才發現,並非人人都像她這樣執迷不悔,像她這樣……傻。
好吧,她很高興地看到莊小蝶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很高興這個世上少了一個像她這樣趺入深淵而無法自拔的女子。
「那就放棄吧。」她輕輕地回答,
這句話,是對莊小蝶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她回過頭,看了看她愛了多年的男子,那男子此刻也已定進屋子,一心一意只把目光投在他那個臥床的妹妹身上,絲毫沒有與她的目光相觸。反正他從來也沒有注意過她,她早已習慣了。
第五章
莊康像平時那樣走進芙蓉坊。如果人在京城,他每天都要去看看瑤池,這已成了習慣似的。有時候,她會借口要接客而將他拒之門外,但他總是耐心地在走廊上苦等,一直等到她心情好地打開門。
但今天,他發現四周的氣氛跟乎日不太一樣。
那個素來笑意迎人的鴇母,今日一見到他,便繃緊了臉,說話吞吞吐吐、推三阻四,不讓他往瑤池房中去,而芙蓉坊的其他人,則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敢確信,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而這事肯定和瑤池有關。
「莊公子,」鴇母攔住他的去路,「瑤池姑娘現在不方便見客。」
「那好,我可以在這兒等她。」反正等待對他而言,已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
「莊公子,我看您還是回去吧,這一等不知要等多久呢。」鴇母面露難色。
他笑了笑,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但他萬萬沒想到,平素愛財如命的鴇母見了這錠銀子,竟然無動於衷。
「唉,莊公子,我看您是個癡情的人,所以也想勸您一句,天底下的好姑娘這麼多,您何必對瑤池念念不忘呢?」她雙手一推,把銀子推給他。
「怎麼?」他霉微詫異,「媽媽嫌少?」
「不不不,」鴇母連連搖頭,「莊公子對我芙蓉坊一向慷慨,我實在是因看您可憐,所以才勸您。」
「媽媽覺得我可憐嗎?莊某倒不這麼認為。」他倔強地道。
「實話對公子您說了吧,」鴇母歎了一口氣,「如今瑤池姑娘接不接客,已經不是老身說了算了。」
「怎麼?」他心中一驚,彷彿預見了某個殘酷的答案。
「瑤池姑娘已經被人贖身了。」
答案果然殘酷,雖然有了預警,但仍然被打擊得霎時渾身僵硬。
「贖身?」他難以置信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忽然,他以任何人都難以阻擋的速度,飛身往瑤池房裡奔去。
門被撞開了。其實這道門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撞開,從前體恤她的心情而不讓自己過於魯莽,但此刻他什麼也不顧了。
瑤池氣定神閒,正坐在桌邊飲茶,長長的裙襬拖曳在華麗的地毯上,淡香縈繞著她鎮定的面孔。
屋裡除了她之外再無別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所謂的接客不過是趕他走的借口。
「莊公子,」她客氣地喚他,「你來得正好,我沏了好茶,從今以後我們在一起品茶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快坐下來喝一杯吧。」
莊康怒火正旺大袖一揮,將她遞過來的茶杯掃落至地面。
滾燙的水燙傷了他的手,但他絲毫不在意,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氣定神閒的她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