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阿然她們……赫,不會吧?他姓何?就是那個忘恩負義,對鄔家趕盡殺絕的狗雜碎?」
「沒錯。」狗雜碎?唉!她罵人的功力快不輸她娘了。
猛地推開他,她跳下床。
「妳上哪兒?」
「去找阿然呀,要不還能上哪兒?」撥開他纏過來的雙手,她氣急敗壞的尋著方才不注意被他剝掉的衣裳。「別來煩我啦,都什麼節骨眼,你還來惹我。哼!難怪阿然跟阿棻會嚇成這樣,阿然現在一定全身仍顫著哆嗦,不行,我要去陪她。」想到曾發生滅門血案的鄔家,她的心就不由得揪著疼意。
弒親仇敵就在眼前,那狗雜碎甚至遺曾試圖將狼爪伸到她們身上,她們兩個現在的心情有多翻騰是可想而知。
「她那床鋪上哪還有位呀?」
「咦?」
「妳忘了孫兄?」
啊,對喔!
「妳以為孫兄會坐視不理?」
呃,說得也是。
想到孫別稔那只笑面虎的反撲能力,沉凝的面容微微開朗,甄平安放鬆心,任由夫君將她給抱回床上。
她壓制住容柯不安分的雙手,心思仍繞在今晚的事件上頭打轉。
追根究底,有個人難辭其咎。
「阿翼怎會跟這種敗類勾搭在一起?」
「別牽扯到阿翼頭上,他跟何國臣也是初識,並不知曉他的為人究竟是怎樣。」淡吁著氣,他很公道的替容翼喊冤。
「現在他可知道了?」
「他知道了。」
「你說他會怎麼做?」
「依他的性子,說不定他的拳頭會揮得比我們快。」
「也對,但他向來隨心所欲得很……不對呀,萬一,常常看誰都不順眼的他覺得這事關他何事呢?」
「關他何事?」重複著她這句話,容柯突然呵呵輕笑。
「笑啥?」
「妳以為阿翼為何不肯下山?」
為何?
琢磨了許久,直到後院的大肥雞啼出第一聲尖嗓,徹夜未眠的甄平安終於悟出了個所以然來,瞪圓眼,她驚詫得不敢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等重大的事件,可她卻毫無所覺。
阿翼對阿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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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的凝望著紅腫著眼、因累疲而沉沉睡去的娘子,孫別稔的黑瞳充斥著濃濃的肅殺氣息。
「大稔……」
「我在。」明知她是睡夢中無意識的輕囈,但他仍輕聲回應著她的呼喚。
「何……他又出現了。」
「我知道。」
「阿棻……要保護她。」
「嗯。」
鄔然不再囈語,緊闔的眼睫帶著不安的顫意與輕眨,一滴晶瑩的淚水悄然滑落。見狀,他以指腹盛接住淚滴,送進唇內,輕吮著指尖帶有鹹味的濕濡,不覺也酸了眼眶。
追蹤了何國臣五年多,遇到幾次扼腕的挫敗。長他數載卻老謀深算的他機靈得很,且精於隱匿行蹤,任他費盡心思也只是隱約知曉他的下落,每每撲殺總是晚了一步,如今,卻在天荒地遠的雲南給他堵上了。
山水自有相逢。他多次藉這話來安定自己煩躁不定的憤慨,但內心深處總有股波潮,生怕何國臣就這麼消失在人間,這輩子再也無法替妻子一報失去至親的血海深仇,而如今,姓何的竟露了蹤,終於,他可以實現曾允諾愛妻的誓言了。
不同於鄔然的驚駭莫名,他心疼著她遭受到快不及防的震駭,他的心情有著撥雲見霧的微朗與急於紆解的鬱悶。
只要殺了何國臣,心頭大患若消,往後小然應不至於常在睡夢中受惡魘所苦了吧!
雖然尚不知容翼與他的交情究竟到達何種程度,但礙於容家與甄家的關係及情面,他可以暫時忍住,不在大理動他。
追兇近六年,磨呀磨的,他的耐性被一次又一次得磨得更加耐力十足。
復仇的滋味呀,呵,想來就美妙極了!
第八章
「妳給我站住!」
低著頭,鄔棻在夜色中盲目四竄,完全無視身後暴跳如雷的容翼。
「鄔棻?妳還真敢跑,別真要激到我發起火來……喂,那兒有個斷崖,妳忘了嗎?鄔棻,妳別再玩了,我警告妳,我的耐性快沒了,鄔棻!」危急地在崖前撲倒她,一把抱住她往旁邊滾去,因她的舉動幾乎而喪膽的他粗喘著氣息。
下唇已然被鮮血染得艷紅,她抵死都不開口,眸神混亂的四下飛望。
他也不再囉唆,將她牢牢摟抱在懷,大步衝回她視為安全所在的洞裡,喃聲咒念著自己愚蠢。眼看著她反應這麼大,他不但沒安慰她,甚至還粗心的逼問她,才讓她衝出山洞,差一點摔下斷崖。
「好了啦,我這不是將妳給送回來了?」
鄔棻沒做聲,容翼吁歎在心,大手搭撫在她瘦削的肩頭不捨松離,卻也在這時才察覺掌下那幾不可感的哆嗦與顫動,他一怔。
「妳哭了?!」才訝問出口,就隱約瞧見她頰上的淚光,氣息一凜,他忙不迭的將她的臉孔扳正,想瞧個仔細,卻不料她陡地別開臉,甚至暴性猛然,狠狠的推他一把。
「放手。」
「我偏不。」
唇痕更深、更深的崁入唇瓣,她掙不開他的再度箝制,恨恨的睨瞪著他。
「放手!」
「為什麼?何國臣究竟跟妳有什麼牽扯?」
冷不防地又聽見這個令她懼怕的名字,她神情一僵,冷眸裡的寒光與驚恐交錯翻騰。
「說!」
她不想說,她只想逃,就算一輩子窩在暗無天日的洞裡生根、發臭,都無妨,只要別再讓她看見那張貌似忠良卻心藏歹念的陰森笑臉。
鄔棻下意識地將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貼壁而坐,彷彿這樣就可以抵抗外面的一切侵害。暗夜陰影縈繞幽洞,壁上的那盞油燈太過微弱了,更襯出她身形的荏弱。
煩躁的伸指爬過凌亂飛散的濃髮,容翼磨著牙,瞪著那顆打死也不肯抬起來瞧他一眼的後腦勺,疼、酸、氣、怨,翻攪在胸口的感覺密密麻麻。
他自己造的孽,所以她才不肯跟他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