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妳和鄔然的反應會這麼大?妳告訴我好不好?」極難得的,他輕聲細語的哄起她來了。
「不。」
萬萬沒料到他都這麼委曲求全了,而她的拒絕卻仍是這麼斬釘截鐵,霎時他的臉都綠了,氣急敗壞的惡劣情緒直衝上腦門。
走,別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還不快走?是想等著再被人用更冷厲無情的言語驅離不成?
腦子在狂吼,偏偏一雙腳像是生了根,怎麼都移不開。
他想騙誰呀?專注在她身上的心思早在不知何時便已紮了根,豈是說撤便能撤?見向來淡然冷靜的她竟然有著這麼狂烈的恐懼與慌亂,尚不知原因,可他已經完全能感同身受了。
「欸!妳倒是吭一聲哪。」
咬緊牙關,鄔棻硬是不為所動。
「算我求妳?」
求她?為何要求她……思考間,再次搭在她纖肩的大手令她渾身一僵,從那厚實的掌心所傳來的溫暖撫慰她泛著寒顫的心窩,她悠悠抬眼,直望進那雙不再充滿霸氣的瞳神裡。
「我真的很關心……咳咳,很想知道啦!」
關心還是好奇?
無論是哪一項都無關緊要了,在他溫柔但毫不放棄的逼視下,她乾嚥著,細聲討饒,「去問……然姊。」
「才不要。」容翼也學著她的斷然拒絕。
「啊?」
「我要聽妳說。」
她不語。
「我不清楚到底你們有什麼糾葛,也不知道那傢伙究竟是犯下什麼滔天大罪,可是我只想聽妳親口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見她仍不說話,他保證,「相信我,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
一切的夢魘,他都替她扛下?
再度見到何國臣的驚駭令鄔棻多年來所鞏立的保護牆搖搖欲墜,而他這句蘊含著真誠與宣誓般慎重的諾言像把利刃,頓時貫穿她的保護色,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完全被釋放,剎那間,她完全崩潰了。
未及弱冠的何國臣因被父母遺棄而凍暈在鄔家後院的門外,鄔家老夫人見他可憐便收留他,瞧他嘴甜人俊,再思及自個兒的肚皮不爭氣,遲遲未能生下一兒半子,便勸鄔家老爺認養他當義子,自此後不再受風吹雨淋,他恍如飛上枝頭的鳳凰般享盡榮華富貴。
出事時,懵懂的她才十一歲,生活裡就只有玩樂與享受美食,直到那一夜,貪圖鄔家家產的何國臣買通了一批殺手趁著夜色破門而入,血洗鄔家,一夕之間她的世界完全變了色。
一群惡煞下手全不留餘地,鄔家上上下下百餘條人命,除了她與然姊之外再無活口,而她也在他們隨後的追殺下落入賊手。
當年,她將滿十一,仍稚嫩的面容已隱約浮現少女的羞媚丰采,這竟勾起賊人的淫念,若不是白雲生不好此道,也厭煩入夜總聽見幾個歹人要對她伸出魔手時,她淒厲的尖叫聲,因而制止手下對她的侵犯,否則這世上大概早就沒有她鄔棻這個人了。
她的啜泣斷斷續續,似闡述,更似陷入了深不可測的懼駭,哭啞的嗓子教人不忍且不捨,但所吐出的每一個字卻像把利刃,清楚且深刻的刺進容翼心裡。
她說得迷糊不清,但幾個重點連貫下來,見多識廣的他已大致揣出了來龍去脈。
這何國臣真該死,他饒不了他!
緊擁著她因哭累而疲倦蜷縮身子,他不再出聲,黑勁有神的瞳眸盯著陰暗暗的洞頂不知要說什麼?這種心痛到幾近發狂的滋味,他第一次嘗,現在他只想問,他能為她做什麼?
她該怎麼做才能稍稍平撫這麼多年來在暗處吞噬她心神的恐懼?
他應該怎麼做?
「容翼?」
想著她的不堪過往,心中的復仇策略雖紊亂,但卻源源不斷,幾乎是入了神了,一句細如蚊蚋的輕喚差點就被他所忽略,幸好留心到懷中的嬌軀微微扭動,他俯首,有些意外的望進那雙被淚水浸潤的溫眸。
「怎麼了?」以為她早累到睡熟了呢。
見他問得自然,鄔然反倒吞吞吐吐的難以啟齒。
「說吧,妳又看我哪兒不順意了?」
「你……還摟著我。」
「喔。」
這聲喔代表什麼?
支支吾吾地又掙了掙,可他彷彿死都不鬆開她,無奈之餘她只好吶吶低喃,「我不太習慣……」
「什麼習不習慣?妳以為我就習慣呀?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習慣了。好了,別這麼小心小眼、小鼻子的囉唆這種雜事,給我乖乖闔上眼,睡吧,洞裡這 冷,不摟著妳,會凍著我的啦!」見她的視線依舊不移,粗口莽性的他隨意嘀咕,「借抱一下會少掉妳一塊肉呀?」
這……鄔棻下意識的搖搖頭,明明頰上仍閃爍淚光,可是唇角卻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這人真是蠻橫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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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說什麼?」
「聽說前些時候甄府有貴客來訪,這些天見他們府裡的確是常沸沸揚揚的傳出笑聲,熱鬧得很。」
「是嗎?」
「也聽說因為顧及到貴客是遠道而來,所以才會讓客人們先休養個幾天後,再辦盛宴款待客人。」
這理由很正當,說得過去,可是何國臣在意的不是這個。
「那又怎會突然撤宴?」邀了他又讓他撲了個空,至今容翼仍沒傳半點口訊給他,這才是重點。
「這……就不知道了,小的沒再多問。」仁武吶吶的說。
「沒再多問?你這蠢材,你可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搭上容翼這條線?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要留心點,可你卻連問都不問?哼,簡直是存心想氣死我,我供你吃、供你喝是有什麼用?連這些事都還要我吩咐?」光憑仁武這辦事不牢的小子幾句話,他推敲不出個所以然,可是骨子裡的疑心病卻不斷生起。
他信任自己的過度猜疑,因為就是靠著疑神疑鬼的老毛病,這幾年才會命大,三番兩次都逃過那股強大勢力的追查……強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