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章蘭希老說她傻氣,有富貴榮華不懂得把握,寧可一輩子窩在陋巷斗室裡。
殷書蓮則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怎麼會有如此大方的女子?不愛大將軍,還把人中之龍往門外推,有沒有毛病啊!
難道她用的是以退為進法,先假裝自己對阿徹哥沒意思,趁大家不提防之際,再一舉奪標?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嗄?」童水葉間聲不解地問道。
「難道不是嗎?阿徹哥是人中之龍,人人皆想佔為己有,偏偏你不動心,不是有病是什麼?」
童水葉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小妮子真難伺候!她說自己不愛鍾徹也有事,難道非得跳出來和眾人搶丈夫才算正常?
「不動心就是不動心,沒必要騙人。」
「你今天不動心並不代表終生不動心,也許明天你就動心了。」
「書蓮,不要想太多,鑽牛角尖對你沒好處。人生在世要懂得把握今朝,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煩惱,今日不動心就是不動心,至於明日……」童水葉頓了一下。
「明日如何?」
「明日……太遙遠,能否看見明日的太陽都沒個准了,教我如何答覆你動心與否?」
她說了實話,可是根本沒法安撫殷書蓮的心。
「你的承諾說了跟沒說一樣,太狡猾了。童水葉,你好可惡!一直耍陰招、玩花樣,別以為人人皆說你是個美人胚子就處處刁難人,老天會有現世報的。」
殷書蓮恨她恨得牙癢癢的,她要聽的不是這種模稜兩可的保證。
「現世報?書蓮,我不怕那些東西,若是我命中該絕,我絕不會苟活在這世間一刻鐘。」她一點兒也不懼怕。
殷書蓮冷笑。
「鬼才相信你的話。」
童水葉聳聳肩。「我知道要你相信我的話很難,我也不是非要你信不可。」
「我要告訴阿徹哥,你是個自以為是、從來不肯反省的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隨你。」童水葉淡然一 笑。要醜化一個人還不容易?
「我真的會說。」到時莫怪她沒先通知。
「去說吧,說什麼都好,我無所謂。」
***
「爹,你非要我娶童水葉是嗎?」鍾徹神情凝重地開口,試圖勸服父親打消要他成親的念頭。
五十歲上下、一身傲骨的鍾行,以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是的,今生除了水葉,誰也不能是我鍾行的兒媳婦。徹兒,這事就此為止,不要再拿任何理由來反對了。」
「為什麼?」鍾徹朝正欲離去的父親問道。
「什麼為什麼?」
「爹一直清楚我對童水葉絲毫好感也無,卻要我娶她為妻,這是什麼道理?」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假以時日相信你定能體會爹的苦心。」
「爹,若是我不同意呢?」
聞言,鍾行臉色大為不悅,「那你就準備打一輩子的光棍吧!你自己挑選的女人休想進鍾家門。」
「爹,你明知我不在乎鍾家承不承認我娶誰為妻,對我說出這樣的威脅是沒有用的。」他堂堂七尺男兒,豈會為了父母的一句話,娶一個毫無感情基礎的女子為妻?
「我不管你怎麼想,今生今世,只要我有一口氣在,這門親事我說了就算。」鍾行固執地說道。
「至今,我仍然不明白爹你為何如此執著。」
這真是沒有道理,童水葉不過是他爹路上撿回來的孤女,有什麼理由待她如此特殊,甚至以親骨肉的生命換取童水葉的賤命。
「我不是說過嗎?水葉會是個好妻子,你娶了她,未來的日子肯定和諧又幸福。」說完,鍾行一抬手阻止兒子的反駁,逕自大踏步離去。
這樣籠統又模糊的答案自然無法滿足鍾徹,在父親不願讓步的情況下,他只好尋求娘親的支持。他很清楚,娘親肯定會和他同聲連氣,一同反對父親的專斷。
***
果不其然。
受了風寒的羅銀花已能下床走動,看著唯一的兒子苦著一張臉,當然明白他在憂煩何事。
「和你爹說不通是嗎?」她對一切瞭然於胸。
「爹非要我娶童水葉不可。」鍾徹扶著羅銀花到花園裡散心。
園裡芳草萋萋,百花齊放,好不熱鬧;相對於賞花人的愁容,成為一種強烈的弔詭對比。
「你自己的想法呢?」
鍾徹不假思索地道:「若非童水葉,艾兒也不會早夭,我恨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娶她為妻?娘,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我只有三個字——不同意。」
「我對童水葉的恨不比你少,甚至比你更濃烈。也不知你爹是怎麼想的,八年前捨女兒不先救,結果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可知道,童水葉一個人住在外頭,你爹千方百計要她搬回將軍府,我告訴你爹,這將軍府是皇上賜給你的宅邸,你不會歡迎那個女人進來的,她的晦氣只會折損你大將軍的身份。」
「後來呢?」
「後來童水葉合該是有自知之明,沒有硬要搬進來自取其辱,我也落得輕鬆。」
一開始,她就反對丈夫收留來路不明的孩子;見著童水葉的第一眼,她的心裡就不踏實,總覺得有事會發生,心頭慌亂莫名,果然沒多久,就出了大事。
「爹那裡還望娘替我說幾句,我也不希望爹因為這件事心裡不痛快。」
「我和你爹就像仇人似的,根本沒法兒好好談話,我喜歡的媳婦人選,他批評得一無是處,不論大小事總和我唱反調。徹兒,你可別像你爹一樣待為娘,明白嗎?」
羅銀花對自己的婚姻生活已不抱任何指望了,生活裡快樂的時光少得可憐,鍾行給她的只有痛苦,徹徹底底的痛苦。
她到現在還是不能理解,為何她的丈夫會如此待她;就像她到現在仍然不明白,當年丈夫選擇先救童水葉,而捨自己心愛女兒於不顧的真正原因。
第二章
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
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