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小傷呢?」
她急了,意欲蹲下身來察看他的傷勢,他卻輕輕推回她。「你先上岸。」
「可是……」
「先上岸!」他想站起身,腳踝卻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
「怎麼啦?」注意到他一閃即逝的痛苦神色,她著急地問。
「腳可能扭到了。」他淡淡應聲。
「什麼?」她容色一白,「那我扶你……」
「不用了,你先上岸。」
又命令她了!
她忽然生氣起來,狠狠瞪他一眼,然後伸出手,「我扶你起來!」
「水蓮,我說了你先——」
「我要扶你起來。」她截斷他的話,不理會他蹙眉的表情,逕自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臂膀撐起他,「站起來。」
他站起來了,在她的扶持下慢慢走回岸上。
她沒有立即放開他,尋了一塊表面稍微平滑的岩石讓他坐下,又掏出手帕沾濕,輕輕擦拭他手臂上的傷口。
在檢視過那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的傷口後,她秀眉緊緊顰了起來。
「還說一點小傷呢,要是感染那可不得了。」她喃喃低斥,專注地幫他清理傷口,絲毫沒注意到頭頂上的俊顏正以一種新奇的眼神瞧著她。
好一會兒,她終於用手帕包紮好傷口,吁了一口氣,揚起頭來,正好對住他燦亮深湛的眼。
她心跳一亂,「你……幹嘛這樣看我?」
「你變了,水蓮。」他輕輕開口,眼眸仍是那樣深深地圈住她,「你現在很不聽話。」
「我——」她咬牙,既為他深邃的眼波心慌,又為他所說的話氣憤,「我幹嘛要聽你的話?你的話一點道理也沒有!你以為自己很強嗎?受了傷一點也不疼嗎?腳踝扭到了讓人伸手扶一下會怎樣?幹嘛這麼彆扭啊?」
「彆扭?」
「對,彆扭。」她站起身,手指點著他額頭,「沒看過像你這麼倔強又彆扭的小孩,簡直氣死人!」
「小、小孩?」他聞言,嗆了嗆,嘴角怪異地抽搐。「你叫我——小孩?」
「不行嗎?」她猶未察覺自己犯了什麼語病,依然以一種長輩的姿態教訓他,「才十幾歲而已,有必要老是擺出一副酷樣嗎?你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一點、開朗一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又陰沉嗎?」他低聲問,平淡的口氣隱隱蘊著—股不尋常。
「對,我就是這意思!」
「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麼了?她愣了愣,總算看出他的神情不對勁,也驀地領悟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
她竟以長輩的口氣責備他……天啊!
「呃,明白就好。」她連忙斂下眸,假裝若無共事地轉身,「我去把我的書包撿回來。」說著,她撿回勾落在草叢裡的書包,捏了捏半濕的表面。「糟糕!裡面的書該不會都浸濕了吧?真討厭。」低低抱怨著,她拿起書包翻來覆去地看,下意識拖延面對他的時間。
「水蓮。」他沉聲喚她。
她開始扭絞書包一角,試圖將水分扭出來。
「水蓮。」他提高了嗓音。
她依然忙碌。
「水蓮!」又一次。
她認命,無奈悶首,「幹嘛?」
「比起書包,你更應該介意的是你自己吧?」深眸閃過一抹異光,「你全身都濕了哦。」
「嗄?」她愕然,低頭審視自己,這才發現在剛剛點亮的路燈映射下,她濕透的衣裙正瞹昧地勾勃出青春少女的曲線。
她微微懊惱。糟糕!怎麼辦?總不能脫下衣服來擰乾吧?
「我們快回去吧。」齊京忽然開口,「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啊,好。」她背起書包來到齊京面前,彎腰朝他伸出手,「走吧。」
他一動也不動,直直瞪著她傾向自己的前胸。
「是不是站不起來啊?」她慌了,「有這麼痛嗎?」
「不是,不痛。」他木然回應。
「怎麼會不痛?你就是這樣,老愛要酷!」她斥了聲,更加傾向他,藕臂搭上他的肩,「我扶你。」
「你別碰我!」他忽地格開她的手。
「嗄?」他激烈的反應驚怔了她,愣愣呆在原地,「怎麼了你?」
他沒說話,別過臉龐,俊頰抹上某種可疑的紅色淡痕。
這是……臉紅嗎?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在臉紅?
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臉紅?
「齊京,你怎麼了?」她疑惑,再度傾身想認清他臉上的神色。
「你別過來!」他連忙躲開她,吃力地站起身。「我自己能走。」
「哦。」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拐一拐、卻仍堅持走在前頭的身影。
「你躲在我後面,小心別被人看見。」
「為什麼?」
「你全身濕成這樣,難道還想讓別人看嗎?」他語調微惱。
啊,她懂了。
是因為她幾近半裸的模樣,所以他才變得這麼陰陽怪氣!
她低頭,望向自己清楚勾勒出胸衣的前胸,玫瑰唇角牽起一絲笑痕。
原來如此。剛才他莫名其妙的臉紅,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她抿住唇,拚命忍住笑意。
果真是青少年,才這麼一點點刺激就受不了了,呵呵。
傻瓜!只不過是濕透的上半身啊,將來的你可是看遍了我全身上下呢。
她在心底嘲弄著他青澀的反應,可一轉念,自己的臉頰也灼燙起來。真的很難想像呢,未來的他會與她分享無數個纏綿夜晚,現在卻連看到她濕透的前胸都會不好意思。
在床上的他,和平常一樣強勢霸氣,總讓她又甜蜜又痛苦,沉浮於激情波濤中喘不過氣來。
在兩人的親密關係中,他絕對是握有主導權的一方。
這樣的他,也有如此青澀稚嫩的少年時?
不可思議啊!
想著,她忍不住又笑了,清脆的聲響才剛蕩出唇畔,立即惹來他不悅的回眸。
「你笑什麼?」
他怕她笑他嗎?怕她笑他青澀的反應?
「我不能笑嗎?」
「笑什麼?」他堅持要知道答案。
她沒回答,明麗的眸笑意盈盈,羽睫眨呀眨的,彷彿在說:對啊,我就是在笑你,怎樣?
他臉又紅了,急急撤回頭,未扭傷的右腳像在洩憤似的,連續踢了幾顆路面上的小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