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這樣看她?
這樣陰冷狠絕的眼神不像平常的芬妮,一向嬌美可人的她怎麼可能這樣瞪一個人?
她真這麼恨她嗎?程水蓮不覺有些驚懼。
忽地,李芬妮掙脫齊京,一步一步走向她,每走一步,清麗的面容便更猙獰一分。
程水蓮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美國的時候,我聽說台灣的女孩都很乖、很保守,沒想到——」李芬妮冷哼一聲,「你們這個小鎮的女生倒是都很厲害啊。」
程水蓮顰眉,「什麼意思?」
「你知道鎮長的女兒吧?」
喬羽睫?
不祥的預感擊中程水蓮,她容色一白。
莫非……
「剛才我來的路上,大家都在傳,說她年紀輕輕不知檢點,竟然跟男孩子露天做那種事。」李芬妮頓了頓,唇角撇開不屑意味,「真不簡單。還說台灣民風保守呢,連一個鄉下小鎮的女生都這麼大膽。我真是佩服!」
這麼說,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喬羽睫跟凌非塵,終究還是做了錯事。
程水蓮心一扯,惘然了。
難道冥冥中命運真有注定嗎?該來的醜聞就是躲不掉?
那她和齊京,是否也注定了未來會有一場不愉快的婚姻?改變不了嗎?
「很厲害嘛,你們一個個都這麼會要狐媚,勾引男人。」李芬妮毫不留情地譏刺,「現在手段就這麼厲害,以後還得了?」
「你——」
程水蓮正想說話,齊京搶先一步開了口——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Fanny!」他厲聲喝斥,「不許你這樣侮辱水蓮!」
李芬妮倒抽一口氣,轉過淚盈盈的眸,「我說錯了嗎?她還不夠會耍手段嗎?明明都說要跟你分手的,還糾纏不清,根本就是以退為進嘛。這樣的心機還不夠可怕嗎?」
「你不懂,水蓮她有……她的理由。」
「什麼理由?」李芬妮直截了當地逼問。
齊京沒回答,默默瞥了一旁的程水蓮一眼,那一眼,令她全身戰僳。
太深沉,太傷感,太……充滿某種決絕。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究竟以為她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提出分手的?他真的瞭解嗎?
她顫著唇,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黯然回迎他的眼神。
「齊哥哥!」見兩人彼此相望的姿態,李芬妮更激動了,驀地伸手抓住齊京的衣襟,試圖轉回他的注意力,「齊哥哥,你千萬別上當了,別被她要得團團轉!」
「你冷靜一點,Fanny。」齊京扯下她的手,「水蓮不是那種女孩子,你誤會她了。」
「我才沒有!」李芬妮喊著,怒氣沖沖地旋過身,瞪視程水蓮,「你別得意,齊媽媽就快來了。等著瞧吧,她可不像齊哥哥跟齊奶奶這麼好騙,她—定會好好教訓你的!」
第八章
李芬妮說得沒錯,要面對性格嚴厲的齊夫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天後,當程水蓮在病房裡一面削水果,一面和齊奶奶說笑時,齊夫人忽然出現了。
穿著高雅套裝的身影一進病房,立刻捲動一室氣流,暗渦不斷。
「媽,好多了吧?」齊夫人首先走向病床,傾身給了齊奶奶一個西洋式的親吻。
「我沒事。」齊奶奶淡聲應道,「家俊呢?」
「他在歐洲開會,一時趕不回來。」齊夫人解釋,「我也剛從新加坡飛回來,一下飛機就馬上趕來這裡。」
「是嗎?那真是辛苦你了。」齊奶奶唇角輕揚,半微笑半嘲弄地,「其實又何必這麼麻煩呢?老骨頭嘛,出點狀況難免的,沒什麼大不了。」
聰明的齊夫人自然聽出老人家言語間的諷刺,微笑堆上臉,語氣也放柔,「可家俊很擔心您呢。他一聽說媽住院了,馬上Call我回來照顧您呢。」
「那倒不必了。小京替我請了一個特別護士,而且他跟水蓮放學後都會過來看我。」
「水蓮?」齊夫人轉過頭,精銳的眸光仔細打量站在一旁的程水蓮,然後嘴一撇,扯出一抹諷意十足的笑。「你就是小京的……女朋友?」
女朋友,不是未婚妻。齊夫人嚴苛的眼神清楚暗示了這一點。
她不承認她。
這是當然嘍。程水蓮在心底苫笑,一向注重門當戶對的齊夫人,怎麼可能喜歡她這個來歷平凡的女孩?何況她外公從前還是齊家的管家,在齊夫人眼底,只能算是下人……
「伯母好。」
「長得還不錯嘛。」
「還不錯」,但還夠不上「美麗」,不知道齊京喜歡她哪一點?
想透齊夫人話中意味,程水蓮淡淡一笑,「謝謝伯母誇獎。」
齊夫人秀眉—揚,彷彿為她鎮靜的應對感到訝異。
「小京呢?」
「他下樓買東西,等會兒應該就上來了。」
「是嗎?」齊夫人頷首,目光一轉,不再理她,「媽,過兩天是您七十大壽了,家俊跟我想辦個壽宴,您覺得怎樣?」
「不用麻煩了。我都年紀一大把了,還辦什麼壽宴?不是折騰人嗎?」
「媽,您怎麼這麼說嘛。咱們家好久沒辦場熱鬧的宴會了,很多朋友也都說很久不見您,想看看您呢。」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一把老骨頭罷了。」齊奶奶—臉不以為然。
「媽還記得周家吧?他們在這附近投資了一問五星級溫泉飯店,我想我們正好可以在那裡辦一場宴會,也算幫他們帶點喜氣。」
「隨便你們吧。」齊奶奶不耐地揮揮手,「反正要拉關係、做人情嘛,拿我生日當藉口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聽聞老人家厭倦的諷刺,齊夫人眼眸掠過不悅輝芒,唇角卻牽起嫵媚淺笑。
「那就這麼決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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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會場佈置得十分豪華,尤其是宴客廳中央一座設計高達三尺的玻璃錐,切割剔透的晶面在場內燈光掩映下,折射出璀璨夢幻的光芒。
據說這是日本某位大師生前的遺作,飯店上人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與其遺族一再交涉才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