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她不顧一切咬了他手背一口後,他放開了她,而她立刻逮住機會奔向房外。
她奔得那麼快、那麼急,根本沒注意到往常乾淨的大理石地面多了一攤發亮的油漬。
她滑倒了,狼狽地往後一仰,撞上一隻明朝青瓷花瓶,跟著跌坐在地。
鮮血自她雙腿之間汩汩流出,她愕然瞪著,腦海一片空白。
「水蓮!」齊京震驚的叫喚自身後傳來,「你沒事吧?」他在她身後蹲下,試圖扶起她。
她動也不動,只是仰頭望他,雙唇發顫。
「水蓮?」
「孩子!我的孩子……」她啞聲痛喊,跟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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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流掉了。
與齊京爭吵的隔天,程水蓮在醫院裡醒來,冰雪般清冷的天花板剛映人眼簾,她的心便恍然而大痛。
孩子沒了。
是她的魯莽殺死了她與齊京的孩子。
是她!都是她!
連日來,她恍若失了魂的軀殼,怔怔地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週遭的一切。
病房裡添了好些東西,嬌艷的花朵、新鮮的水果,白色的矮櫃鋪上了粉色桌巾,電視機旁立著一座立體環繞音響,窗簷掛起水晶風鈴,連地上都在齊京強勢的命令下,墊了一層溫馨柔軟的波斯地毯。
怕她無聊,小翠鎮日在病房裡陪她,放音樂給她聽,為她讀書、念報。
而她聽著、看著,卻什麼也入不了耳、進不了眼、觸不到心。
她的身已失了魂,她更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從此停止跳動。
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流掉了,她與齊京最後一絲牽繫也就此斷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聽見了沒?」憂慮的嗓音碰撞她耳膜,強要拉她回神。
好吵。程水蓮皺起眉。
「有人送來一封信給你。你要看嗎?」小翠繼續追問。
「什麼信?」她木然地問,顯然毫不關心答案。
「我也不知道。剛剛有個清潔女工拿來的,她說是一個男人交給她的。」
「男人?」
「你要看看嗎?」
她沒有回答,神色漠然。
看也好,不看也好,又怎樣呢?她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誰寫了什麼樣的信給她,甚至懶得去奇怪為什麼會有人寫信給她。
隨便吧,怎麼都好。
「那……我打開了哦。」一陣猶豫後,小翠主動拆開信封,取出一張薄薄的信紙,遞給她。
她茫然接過,展開信紙——
殺人兇手,別以為你能逃過法律的制裁!
有幾秒的時間,她弄不清信紙上鮮紅的字跡是怎麼回事,傻傻地發著愣。
然後,本能促使她腦子開始運作,她瞪大眼,總算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麼——
一封恐嚇信!一封以鮮血寫就的恐嚇信!
「嗚……呃——」嗓音在緊窒的喉頭害怕地糾結,她撫住喉,困難地嚥著唾液。
「怎麼啦?少奶妍,你不舒服嗎?」察覺她的異樣,小翠擔憂地站起身,試圖握住她顫抖不已的肩。
她直覺甩開,「別、別碰我,別碰我!」
「少奶奶……」
「我說不要碰我!」凌銳的嗓音劃破了病房內沉靜的氣流,也驚動了剛剛跨進房門的男人。
「水蓮?」齊京瞪視神志顯然瀕臨崩潰的妻子,「發生什麼事了?小翠。」
「我也不知道啊,少奶奶看了信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信?」齊京目光一轉,落定程水蓮緊緊捏在手中的紙張,不祥的預感令他攢起眉。他以眼神示意小翠離開,一面慢慢走向妻子,「水蓮,信上寫了什麼?讓我看看。」
她沒說話,只是顫著手將信交給他,他接過,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大變。
「這是誰送來的?」
「我不知道。」
「可惡!究竟是誰做出這種事?」
她瞥了—眼他怒氣騰騰的臉龐,嘴唇發顫,好不容易才逼出細微的嗓音,「不是……我不是兇手。」
「你當然不是。」他迅速接口。
接得太快了。
她心一涼,感覺—股絕望漫上胸口,「我是說真的!我沒有殺人!」
「我知道。」他安慰她。
「警方不會也收到這樣的信吧?」她驚慌地站起身,像只無頭蒼蠅在病房裡亂晃,「他們會不會以為我真的殺了人?」
「別這樣,水蓮。」他急忙定住她不安走動的身軀,「放心吧,就算上庭,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律師替你辯護,你不會有事的。」
她身子一僵,猛然拾起頭,「最好的律師?」
「他不會讓你被定罪的。」他望她,眼神深沉。
他這樣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並非真的認為她不是兇手?
她倒抽一口氣,激動地甩開他的手,「我不會被定罪是因為我沒有罪!我是無辜的!不是因為某個律師高超的辯護技巧!」
「當然。」
「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語調平靜。
太平靜了,平靜得令她發狂。
「不,你一點也不知道!」她尖叫,「你根本不能確定我是不是無辜的,對嗎?你根本不相信我!」
「水蓮……」
「我是不是無罪根本不重要對嗎?」她怒視他,「重要的是我是齊家人,齊家人不會有罪!」
「別這麼歇斯底里的,水蓮。」
歇斯底里?他是這麼認為的嗎?只因為她無法坦然接受他利用齊家的權勢確保她的清白,他就認為她無理取鬧嗎?
「我受夠了!這種虛偽的日子,我受夠了!」小腹莫名絞痛起來。為什麼?她不是已經失去孩子了嗎?為什麼還會疼痛?她緊緊咬住下唇,幾乎咬出血來。「……我好後悔,如果老天能讓我再重新選擇一次,我寧願當初不曾遇見你!」
是的,她不要遇見他,不想愛上他,更不該妄想成為他的妻子!她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攫住她肩膀,咬牙切齒,「不許你這麼想!」
不許?他憑什麼不許?他管制她的行動、她的言語,現在連她的思想都要過問嗎?
天!她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