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說過,他的戀人就是鋼琴,除了鋼琴,他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他曾經這麼告訴過她,不是嗎?
說謊!
他說謊!
他不許她談戀愛,不許她跟吉爾交往,結果自己卻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太過分了!
「……芙蕾雅,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啊。不舒服嗎?」
「騙子!大騙子!居然騙我!可惡,可惡!」羅戀辰忽地銳喊,歇斯底里的神態教一旁聽不懂中文的吉爾駭楞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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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很不高興。
今日他帶她遊遍了維也納市區,由聖吏蒂芬教堂開始,到國會大廈、霍夫堡的英雄廣場,最後來到哈布斯堡王朝女皇瑪麗亞德瑞莎最鍾愛的麗泉宮。
對於一棟棟訴說著奧地利曾經輝煌的建築,看得出來她不是不感動的,也許就因為太過著迷,那對湛亮的星眸總是直直盯著週遭優美的景致,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冷淡。
最近的她,一直這樣,對他愛理不理的。
課是乖乖上了,琴也很努力在練,問她話時是會回答,只是簡短扼要。
問她一句,她也只答半句,彷彿多說一個字都嫌累贅;而若他不開口,她也絕不會主動開口,兩瓣櫻色美唇閉得比蚌殼還緊。
究竟怎麼了?
不知怎地,對她這種宛如孩子般賭氣的冷戰,他一點也氣不起來,只覺無奈。
參觀完壯麗優雅的宮殿後,他帶著她閒逛皇宮花園。日輪逐漸沉落,少了溫暖陽光,冬季蕭瑟的寒風忽然顯得冷意逼人。
「會不會冷?」白謹言問,「不然我們回去吧?」
羅戀辰搖頭。
「不想回去嗎?」
她點頭。
「還玩不夠啊?」他微笑道,「那待會兒帶你到多瑙河畔附近吃晚餐吧,那邊很多酒館的樂團表演都不錯。」
「嗯。」
「那走吧。」白謹言試圖牽她的手,羅戀辰卻輕輕甩開,逕自昂首走在前頭。
望著她裹著駝色大衣的背影,他只能苦笑。
他們上了前往多瑙河方向的電車後,沿途,羅戀辰只是盯著窗外,沐浴在清冽光線中的側面冷得讓他皺眉。
一年多來,她從不曾與他鬧彆扭,只有他責備她,而她柔順道歉的份;如今情況大逆轉,倒教他不知所措。
這丫頭究竟在想什麼啊?他真不懂。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白謹言喃喃自語,搖頭聳肩。
不久下了電車,走在擁擠的街道上,一眼望見路旁的冰淇淋小販,他忽然有了主意。
「你在這邊等等。」他呵嚀羅戀辰,隨後擠過人群跟小販買了兩球冰淇淋,小心翼翼地捧著甜筒走回來。「吃冰淇淋好嗎?」遞給她。「我記得你最愛在冬天吃這個了,去年吃好多不是嗎?」
羅戀辰只是瞪著他,好一會兒,一動也不動。
「瑞士巧克力口味對吧?還有蘭姆葡萄?」他將甜筒往她又移近了些。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兩種?」
「因為你老是點這兩種啊。來,給你。」
她不情願地伸手接過,低眸瞧著色澤飽滿的冰淇淋,若有所思。
「是不是天氣太冷了?瞧你鼻子都發紅呢。」白謹言關懷地說。
羅戀辰卻猛然揚起睫,防備性地瞪著他。「我知道自己像馴鹿,你不必嘲笑我。」
「我沒嘲笑你啊。」他奇怪她有如刺蝟般的反應。「我只是覺得這樣挺可愛的。」
「你!」她無話可說,憤憤然舔著冰淇淋,一不小心,巧克力沾上了唇。
白謹言看著,不禁笑了。「瞧你,都長鬍子了。」伸指意欲替她拭去。
她連忙扭頭躲開。
看來還是不行。他歎氣,「怎麼?還是不開心?」
「沒有啊。」她否認,小巧的櫻唇卻悶悶嘟起。
明明就是不開心的樣子啊。
白謹言翻翻白眼,伸手轉過她下頷,強迫她直視自己。「究竟怎麼了?從研討會那天過後你就變得怪怪的,冷冷淡淡的,跟我賭氣啊?」
「哪有?」羅戀辰垂下眼。
「還說沒有呢。」他點了點她凍紅的鼻尖,又用拇指替她擦去唇邊的巧克力痕。「跟個孩子似的!」
「我才不是孩子呢!」她怒氣沖沖地擋開他的手。「你不要一直拿我當小孩看!我已經十八歲,都快十九了!」
白謹言星眸閃過笑意。「是是,你長大了,是女人了。」
半開玩笑的口氣讓她更氣,雙頰都漲紅了。「你不要……一副這麼不情願的樣子。我本來就成年了,本來就是女人。」
「是是。」他敢說不是嗎?
「少來了,你嘴裡說是,心裡可不這麼想!」明眸燃起指控的火苗。
「嗄?」
「你心裡還當我是黃毛丫頭,對吧?你以為我只是一個愛要脾氣、鬧彆扭的小女生,對吧?」她連聲追問。
「戀辰--」
「你一直把我當孩子哄,從頭到尾,一直在哄我!」她氣急敗壞地喊,跟著,一股莫名委屈驀地攫住心頭,鼻間一酸,不自覺握拳捶打起白謹言胸膛。「你哄我,還騙我,討厭!討厭!」
「究竟怎麼了?」白謹言抓住她的手。「你說我騙你?我騙你什麼了?」
她咬唇不語。
「說話啊,戀辰。」
她依然不肯開口。
他無奈地問:「是不是想家了?今年聖誕假期,我帶你回台灣吧。」
「我不回去。」她冷冷拒絕。
「什麼?」
「我不回去!」她怒視他。「我要去慕尼黑!」
「慕尼黑?」他一楞。「怎麼突然想去那裡?」
「吉爾邀請我去他家過聖誕節。」
「吉爾?」他劍眉一蹙。「那個曾經對你表白的男孩?」
「對!」她挑釁地甩了甩髮,頗有示威之意。
白謹言眉峰更加聚攏。「怎麼突然想跟他……」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寫出『愛若瘟疫蔓延』這首曲子?」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他瞪著羅戀辰,沒想到她會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說啊!為什麼你能寫出這首曲子?」他的沉默再度令她激動起來,認定他是無言以對,頓覺遭受背叛。「為什麼你可以寫出來,還彈得這麼好?為什麼我拚命練習李斯特的『愛之夢』,卻怎麼也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