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征:答案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1 頁

 

  年少時的飛揚與青澀已經沉澱下來,配上他一直有的那股獨特的慵懶,現在的他,散發著低調、卻不容忽視的男性魅力。

  這是謝青雯從來沒想過的。

  印象中,這個學長永遠都與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好像很隨和、很無所謂,可是實際上,他用滿不在乎的態度、適時的沉默……拒人於千里之外。

  今天,她無法忍受那樣的保留。

  「學長,無論是什麼,都請你告訴我。」謝青雯堅決地說:「我相信此刻沒有什麼是我無法承受的。」

  顧以法卻突然笑了,「妳這麼確定嗎?」

  他的笑容,從以前就這麼懶洋洋的嗎?眼眸還閃爍著一點點調皮的光芒?帶著驚人的電力?他以前真的是這樣的嗎?

  「柏景翔退伍之後沒多久就聽說訂婚了,也就是和妳。相信這點妳也知道。雖然如此,你們卻沒有住在一起。妳開始每天到柏家報到,週末還幫忙傢俱店的生意,可是身為獨子的柏景翔卻很少回來,只把父母丟給妳照顧,自己卻在外面花天酒地,還和別的女人租屋同居。」

  聞言,謝青雯霍然轉身,眼眸大睜。「什麼引你說什麼?!」

  「根據我的判斷,應該就是近年很流行的,所謂的劈腿。」

  「是誰在嚼舌根、散佈八卦?!」謝青雯的嗓音,雖然盡力壓抑,卻還是微微發抖。「到底是誰?講這種鬼話!」

  「情報的來源不能透露,這是行規。」顧以法使出慣技,輕輕帶過。「不過這只是我這幾天訪談之後搜集到的資料,還沒有深入調查,妳聽過就算了。還是妳比較希望我全部查完後再告訴妳?」

  謝青雯搖搖頭。她呼吸有些急促,用力咬緊牙關,耳朵裡開始嗡嗡作響,一波波噁心欲嘔的浪潮淹上來,

  可以的,她可以撐過去的,多少年、多少考驗都經歷過了,這次也一樣,她不會被打倒。

  「我想聽。」好久之後,她才能開口說話。「無論如何,只要有新發展,我都想知道。」

  「嗯。」顧以法點頭,開始反問:「看妳這麼驚訝,難道之前都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嗎?」

  謝青雯苦笑。「我不是一個很敏銳的人。學長,你應該知道。」

  他當然知道。

  顧以法對這件事情,可是有著刻骨銘心的體認。

  但是他選擇沉默,再度跳過一個議題。

  「時間晚了,我該回去了。」謝青雯說。「今天謝謝你,以後如果忙的話,學長可以打我的手機聯絡,不用這樣跑來。太麻煩了。」

  「我不信任電話,也不相信任何電子記錄或通訊工具。」顧以法說。他把寫得密密麻麻的迷你筆記本合起來,放回口袋裡。

  「為什麼?」

  「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通訊方式。現在的監聽技術愈來愈發達了,日新月異。」他又聳聳肩。

  「我們講的這些……會牽扯到什麼機密嗎?」她困惑地問:「有必要這麼緊張、神秘?」

  「小心一點比較好,這算是我的職業病吧,放心,不用怕太麻煩我,我會把誤餐費跟路程補貼都加在一起,到最後一起跟妳算。希望妳到時候看到帳單時,不會當場昏倒。」他說。

  語氣非常冷靜認真,謝青雯卻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繃緊到快斷掉的神經,也放鬆了。

  「感覺上,學長,你好像可以讓我傾家蕩產,果然跟電影演的不一樣,電影裡的私家偵探都不用收錢,案子查完就消失了,」

  回來了,記憶中那個活潑愛笑、笑聲好可愛好特殊、講話很大聲的謝青雯,終於回來了。

  雖然只有一下下。

  他們在距離老公寓至少還有一千公尺的地方分開。下車之際,顧以法把已經冷掉的便當推給她。「妳帶回去吧,當消夜吃也好。」

  「可是學長你也……」

  顧以法搖搖頭,無聲但堅決地,示意她不要再推辭。

  她接過了。

  「就算沒人問,也要自己記得按時吃飯,知道嗎?」

  目送那輛毫不起眼的房車沒入黑暗,視野中,漸遠的紅色尾燈突然模糊了。

  他叮嚀她吃飯。

  上一次有人關心她吃飽了沒有,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粗枝大葉的柏景翔從來不曾這麼細心過,不管是在兩人是學長學妹、情侶或未婚夫妻的哪一個階段。

  每天見面的柏家父母……更別提了。

  而她自己的父母,已經在她大學畢業之後,兩年之內相繼去世。從那之後,她就變成了一個孤伶伶的人。

  孤單,是一種蝕心透骨的強酸,慢慢腐蝕掉一個年輕女孩的朝氣與笑容,讓她急速成長,也急速憔悴。

  在那個時候,她可以為了逃避令人窒息的弧寂感,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情,比如接下無數家教與音樂班的課程,把自己累得不成人形。

  或是,盲目地接受一個明明知道不適合的人。

  第四章

  劈腿。

  多麼古老的戲碼、多麼可笑的借口,而且……簡單到荒謬。

  謝青雯卻沒辦法擺脫愈來愈濃的困惑與不解。

  因為當期的校友通訊刊登了柏景翔意外身亡的消息,加上顧以法這一陣子以來陸續找了不少人探詢,有些昔日同學開始打電話來慰問、致意。

  說也奇怪,在這種時候,謝青雯卻一點也不想接電話,以汲取一點溫暖和善意。她寧願直截了當地說:「我只想問問題,你們知道的話就回答我,不知道的話就掛電話。」大家都輕鬆。

  可惜這是辦不到的。死掉的人可以撒手不管,還苟活下來的,就得面對世俗的一切繁文耨節、怨憎情仇,無法脫身。

  她幾乎要怨恨起柏景翔了。

  晚餐時分,她照例來到柏家,幫柏家兩老準備晚餐。

  柏父六十歲左右,因為長年抽煙的關係,肺很不好,總是聽見他斷續的咳嗽聲。而柏母中風過,到現在左半邊身子還不能自由活動,勉強能使用的右手也經常性地抖動不止,完全沒有料理家務的能力,

  他們對謝青雯卻一直很冷淡,尤其在柏景翔死後,幾乎把她當作不存在似的,見她來家裡,總是冷臉相向,毫無歡容。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