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這麼窮嗎?其他畫家的經紀人她是不曉得,但是瘋馬的經紀人應該混得不錯才是,怎麼會住在這種偏僻得幾近無人煙的荒郊地帶?
她一直以為只有畫家才會怪怪的,沒想到這年頭居然連經紀人都怪怪的!
算了,為了一仟七佰五十萬,還有能親眼一睹「街燈下的少女」,咬咬牙忍耐吧。
終於,開了半個小時的黑暗地帶,她看見遠處傳來的昏黃燈光,而她的車子也總算開上了柏油路,這路還不是普通的大耶,居然是來回兩線道的柏油路呢!
這應該是私人鋪設的道路吧,似乎是連接到遠處唯一的一棟建築物。
唉,原來經紀人的錢只夠鋪設這一小段馬路,好吧,她決定原諒他了。
三分鐘後——
哇!真不是蓋的,好棒的一棟房子,就像童話裡的巧克力屋,漂亮得不像話。
寒苓下了車,站在黑色雕花鋼門前發怔。
她以為這麼廣闊的屋子只有在外國才有,沒想到台灣居然也有!
一塊塊五顏六色的花圃分落在由雕花鋼門到建築物大門的車道上,建築物正前方,還造了一座維納斯雕像的噴水池。
由水底照射出的紫色燈光將維納斯雕像映照得十分透亮,雕像本身似乎是用能夠反射光線的螢光物質塑造成,所以雕像反射出淡淡的螢光。
眼前景致美得讓人恍若置身夢境,美麗的屋子、美麗的花園、美麗的噴水池、美麗的維納斯……她甚至開始覺得連那半小時黃土石子路程,都是美麗的。
唉,不愧是瘋馬的經紀人,她要是有錢到這種程度,住得起這種詩情畫意的房子,就算是荒郊野地,也都心甘情願了。
甩甩頭,她收回迷失在美景裡的理智,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整理了腦袋裡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她按下銅門邊的對講機。
「不管你是哪個鬼,你都走錯路了,如果你想問路,唯一的路就是你來的那條,所以你可以回頭了。」
對講機突然傳出了聲音,然後根本不等寒苓反應就喀嚓斷了線。
錯愕!是她當下的唯一反應。
怎麼經紀人會是這種騾子脾氣?通常畫家才會如此古怪,經紀人則通常該是長袖善舞的,不是嗎?否則要如何應付脾氣古怪的藝術家!?
她才不會就此放棄,小小挫折罷了!
為了一仟七佰五十萬和「街燈下的少女」,她會用盡全力,哪怕是要奮戰到一兵一卒都不剩,她也會豁出去。
好,既然他說她是鬼,她當然就能名正言順當個厲鬼,對他死纏不放。
再一次,她用力按下對講機的電鈴,這次,她按著的時間還延長了喔。
等了一會兒,對講機沒什麼反應。
那有什麼關係!寒苓毫不氣餒地想著,反正那麼遠的一趟路她都開來了,還怕沒時間耗嗎!?她再按了一次,這回她又擅自將時間延長了十秒鐘,才放開按鍵。
「小姐,你到底要幹嘛?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你動粗,識相的話趕快滾。」
依然是粗魯的語氣,絲毫沒變。
他居然知道她是女人,那表示他看得到她喔!?寒苓四處張望搜尋,果然讓她在銅門左上方看見小小的監視器。
對付奇怪的人,就要用奇怪的招數,反應敏捷的寒苓,仰頭對著監視器,伸出右手食指拉下右眼下眼皮,接著吐出舌頭,做了一個特大號的鬼臉。然後,再兩手齊伸做了「女鬼」出現時的標準動作。
等她做完這些無聊的動作,她立刻轉向右方再一次狠狠、用力按下電鈴,宣誓她絕不放棄的決心。
「好,就算你是個美麗的女鬼,你到底要幹嘛?」
哈!太棒了,他的粗魯總算稍稍改進了些,她甚至聽到了他低低沉沉的笑聲。直覺告訴她,如果她當著對講機說明來意,他鐵定會掛下對講機,然後打死再也不理她。
因此,她決定先把這個粗魯的男人騙出來再說。
人家說見而三分情嘛!見了面,他總不好太過「無情」吧,更何況還是見了一個美美的「女鬼」!
她再次仰頭,對準監視器,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做了一個「沒有」的手勢。
對講機立刻傳出聲音,以惋惜的口氣說:
「原來美麗的女鬼居然是個啞巴,真是可惜了。不過你的演技大爛,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真的是個啞巴。真正的啞巴,比手語的姿勢會比你剛剛優雅美麗。」
可惡!他居然還是個細心的男人!
接下來怎麼辦?管他的!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他出來,哪怕是要用些無賴的手段,都無所謂。
她又對著監視器,做了個小小的鬼臉,然後繼續死命的接著電鈴。
「等我出去後,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就算你是個美麗的女人,我一樣不客氣。」
耶!萬歲,他要出來了!
寒苓得意的慶祝自己方才小小的勝利;不過很快的她就回復理智,他竟看穿了她執意希望他走出來的企圖,這種細心加精明的男人可能不太好對付。
她是不是真的該好好想個理由?否則他大概會對她不客氣吧!由他剛剛認真的口氣,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正當她低著頭,很認真想著所謂的「理由」時,一不留神,被銅門的移動聲驚嚇了好大一跳,令她反射性閃了身。
一個高大的男人靠著半開的門,好笑的看著她的反應,外帶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以為鬼應該是什麼都不怕的。」男人說。
「你錯了,鬼怕下地獄。」寒苓根本連正眼望他都沒時間,就衝口說。
她的話引出了他低沉的笑聲,此時寒苓才正眼看著男人。
然而,她一抬眼,旋即讓面對面的兩個人沉人各自不同的心事……
哦喔!還好這男人不常在城市走動,否則不知又要害死多少純情女人的心了。他居然蓄著長髮,黑色的過房長髮正整整齊齊束在後面。
如果有人告訴寒苓,他是個藝術家,她絕對毫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