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忘了昨晚犯下的錯嗎?他用力搖頭,把那些不該有的想法甩出腦海。
「要送走那些貓狗,你不會捨不得嗎?」她半瞇著眼問他。
柏升喘口氣,逼自己鎮定下來。「我從小就愛撿小動物回家,長大了我就希望以自己的力量,讓牠們有一個家。現在雖然有了這片空間,但還是太擁擠了,對牠們的健康和情緒都不好,就算再捨不得,還是要給牠們找個更舒適的家。」
可卿拍拍他的手,說:「現在像你這種人不多了。」
被她這樣一說,柏升像得到獎狀的小學生般,內心浮現一股滿足,混合著驕傲。但他隨即克制住這種無謂的虛榮,問道:「那妳的Dolly呢?」
「牠不是我撿來的,有一天我去倒垃圾,門沒關好,回家時就發現床上躺著一隻黑色的貓,還把我嚇著了呢!後來牠就賴在我家了,被我養得肥滋滋的,只負責和我玩耍。這樣的黑貓奇緣,很不可思議吧!」
「妳不怕黑貓帶來惡運?」
「當然不怕啦,我自己才是掃把星呢!就怕Dolly被我連累了。」
「這話什麼意思?」他想起自己曾當她是大麻煩,不過現在完全不覺得了。
「你沒發現自從你碰到我以後,生活都是一片災難嗎?因為我天生命苦,十五歲死了老爸,十八歲老媽改嫁,跌跌撞撞地活到現在,要說起我的諸多不幸遭遇,那足足可以寫成一本書了。」
她現在不想回憶那些悲慘事跡,當他的大手在她身上發揮魔法,何必搞壞氣氛?不如享受當下吧!
「包括愛情?」這不是他該問的問題,但他還是問了。
「喔,那可以寫成另一本書。」
柏升沈思片刻。「妳是個堅強的人。」
「被逼出來的。」她雙手一擺,無所謂地聳聳肩。
「有一天妳的努力會得到成果的,也許妳就像灰姑娘一樣,先遭遇一些挫折,但還是會有美好的結局。」他誠心的這麼希望,她值得被愛、被珍惜,那個男人必須很有福氣才能擁有她。
「謝了,但我卻不敢那樣想。只要不要像美人魚那樣變成泡沫,抱著對王子的思念隨波逐流,我就很開心了。」
柏升聽了無言,他沒有資格說任何話,他的心還卡在過去的某個片刻,無法前進無法跳開,甚至連愛人都不能。
「好了,別說這些無聊的話!我們來拍一張合照吧!」她故作精神抖擻狀,跳起來調整鏡頭。
「我很少拍照,拍妳就好了。」
「不行、不行!我們要留個紀念嘛,攝影的意義就在於此啊,留住永恆的剎那!懂不懂?」她很堅持,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凡經歷必留下回憶。
殷柏升拒絕不了,也能瞭解她的心情,她所經歷過的都是短暫的關係,從家庭到戀愛都是如此,難怪她會有此一舉。或許她會想學習攝影,也是出自那想留住片刻的心情,但不知她自己是否發覺了?
可卿要柏升坐在沙發上,調好了焦距和燈光,便跑到他旁邊去坐下。她挽住他的手臂,兩人看著鏡頭傻笑。「倒數十秒鐘,笑!」
「喀!」照相機發出清脆的一聲,記錄下這瞬間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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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正,他們的工作大致完成了三分之二,柏升開始收拾東西,對她說:「別拍了,我們明天再來吧。」
「噢……好啊,我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軟軟地說,全身蜷縮在椅上,比小貓更慵懶、更撒嬌。
「妳先休息一下。」等他把一切都打理好了,才走到她面前說:「好了,現在我請妳去吃大餐!」
「我恐怕吃不動,快睡著了。」她揉揉惺忪雙眼,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麼累嗎?」他見她嬌慵的樣子,血液流速不禁加快,世上還能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嗎?
「嗯,累呆了……」她呢喃著,在他聽來宛如小鳥的歌唱。
「對不起,我忘了妳還在感冒,竟然讓妳工作過度了。」他將自己的額頭湊近她的額頭,發現她有輕微發燒。
他想拉她起身,但她不理。「要我背妳嗎?」他問。
她連說話都懶了,晃晃地伸出雙手。於是他背對著她彎下腰去,她則攬住他的頸子,讓他順勢背起,柔軟雙峰貼上了他寬厚的背。
那觸感完美至極,令他想起自己幫她買胸罩的事,他還記得她的尺寸,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大小適中,握在他的大手裡一定剛剛好,而且形狀色澤他也親眼看過了,當真是美得過火,現在就溫暖地抵在他背上,幾乎讓他把持不住。
不會吧,他腦子裡怎麼全是這種思想?都三十歲了,居然比十年前還瘋狂不羈?照這樣下去,他恐怕會死於妄想症!
「回家吧……」她對著他的耳垂說,癢癢的。他的腳步顛躓了一下。
「好,我們回家。」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溫暖。
能否時光就此暫停?不管颱風是否離開,車子是否送回台北,他們不過是想回家的兩個人,為何他卻抓不住這樣的幸福?是他的心太怕受傷害,或是他的手握得不夠緊?他不只第一千一萬次問自己。
五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計程車上。窗外街景流逝如飛,令人有種恍惚錯置的感受。人們在街上擦肩而過,彼此的距離不到五公分,心情卻極可能是天涯海角。
柏升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人兒,內心一片無政府狀態。他們靠得如此之近,卻不知彼此的心律是否相符,要完全瞭解一個人是多麼難啊,就像要完全瞭解自己一樣不容易。
她就像只流浪街頭的小貓,引起他所有的保護欲,想要習慣性的帶她回家,但他的家可以養貓,卻不見得容得下一位女主人。唉,先不管這些了吧,他告訴自己。
她動了一下,更往他緊挨著。他對她說:「就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