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耕瞪他一眼。「你還有臉講。」帶賽的衰人,扯上他準沒好下場。
裴季耘淺笑。「可是我覺得很值得啊。本來,我幾乎要以為你真的很討厭我了,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你的表情那麼急、那麼自責,就像這次我出車禍時一樣。其實我很歉疚,每次我出事,爸媽都只顧著擔心我、還有指責你,並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他們不知道,你也一樣難過。」
裴宇耕彎身將病床邊的病歷紀錄翻來翻去。「精神科醫師的分機幾號?」真的病得不輕。
裴季耘輕笑。「我只是要說,不論如何,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哥哥。」
裴宇耕搓搓手臂,狠狠瞪他一眼。「你敢再說一句噁心的話謀殺我的雞皮疙
瘩,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床去!」死小孩,老子只是久了點沒發脾氣而已,你就當我是善良老百姓了?
「呵!!」裴季耘笑得更開心。從小到大,老是威脅要揍他,哪一次真正付諸實行過了?
「睡你的覺啦,沒見過受傷的人話還那麼多,吵死了!」
撞傷的頭隱隱作痛,裴季耘這回沒有異議,躺回床上閉眼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送出一句話——「哥,謝謝你。」
他知道,哥會決定出國,是為了他。
第七天了。
葉心黎看著隔壁排最後那個位子,仍是空蕩蕩的,它的主人,已經七天不見人影了。
從四月一號那天清晨來學校沒看到他後,她心底那股不安更加鮮明,只是她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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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嚇嚇她而已,等捉弄夠了,就會出其不意的由她身邊跳出來,嘲弄她是愛哭鬼……
但是愚人節過了,一個禮拜也過了,他還是完全沒有消息,然後,導師在某天清晨的早自習,在班上公佈了他即將出國求學的消息……
某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她腦中一片空白,眼淚當場掉了下來,怎麼樣都停不了。
原來那一天,他是專程去向她辭行的,可是她卻當他在惡作劇,還說要他一路順風,她不會想他……
才怪!她想他啊,才一個禮拜,她就已經很不習慣沒他在身邊了,少了他粗聲惡氣的嗓門,少了他沒口德的戲譫,少了個人和她搶便當。也少了個人處處護衛她。
想起那天清晨,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心揪得好緊,又酸又痛。
他曾經問過她,希不希望他留下來?
他說他喜歡她,認認真真的對她表白心意……以他的個性,要說出那樣的話,
一定用盡了他全部的勇氣與真心,他其實是不想走的吧?他在等她開口,給他一個留下來的理由,但她沒有,她只是沉默,殘忍的任他失望而離去……
她不知道,那會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他、跟他說話,否則,在他開口說他想陪在她身邊時,她就會不計一切的留下他,她真的會!
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生命中第一個用真心去對待她的男孩,她卻傻呼呼地錯失,放任他遠走,消失在茫茫人海——
從此音訊杳然。
遞出手中的行李袋讓司機先提上車,裴宇耕回身環顧這個他待了十多年的屋子。
對這個家,他並沒有太深的感情,讓他步伐沉重得邁不開的,是另一項說不出口的牽掛。
「啊,對了,大少爺,這幾天你在醫院陪二少爺時,有個女孩子打了好幾通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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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給你,說是你的同學。」管家像想起什麼,由廚房探出頭來。
裴季耘回眸,留心審視大哥瞬間僵愣的表情。
「要不要去找她?時間還夠。」他輕問。也許,還有機會讓大哥改變主意……
裴宇耕甩甩頭,率先走在前頭。「不必了,走吧!」
這個時候,她大概在上課了吧,人家是要拿全勤獎的模範學生呢!
「可是!!你不親自去向她道別嗎?這是禮貌。」裴季耘挖空腦漿,極力想拐他去。
裴宇耕白他一眼。「答對了!老子就是沒禮貌。」
「我的意思是!!」
「你到底走不走?」裴宇耕站在車門前,不耐煩地催他。
裴季耘欲言又止,慢吞吞地移動步伐。
「你阿婆啊!快點啦!」
[……噢。」
裴宇耕率先鑽進車內,甩上車門;裴季耘由另一頭上車,打量他沉晦的側容。
——現在後侮還來得及哦,你——」
[裴季耘,你沒投胎成女人真是可惜了!」有夠婆婆媽媽的!他該不會打算一路上都這樣念到上飛機吧?裴宇耕開始思考一拳揍昏他以換得耳根清靜的可能性。
那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很捨不得啊!裴季耘歎了口氣。
裴宇耕目光飄向窗外,看著不斷後退的景物,淺淺地,在心底歎息。
她大概是要向他說再見吧!既然都決定要走了,見不見這一面,又有什麼差別?
真的、真的不需要了,他不想走得更沉重。
只是,當時的他並沒預料到這一次分別,會是長長的九年。
第七章
九年後
葉心黎放下手中的小說,沒力地趴在桌上。
書看完了,封面美女圖很不食人間煙火,故事很好看,文字也夠幽默,可是對她有如被卡車壓境的心情並沒有多大的建樹。
這本小說的內容,大致是在說一個很年少輕狂、視禮教如無物的男孩,遇上了清蓮一樣純潔無瑕的女孩。為了配得上她,開始洗心革面,發奮圖強……
滿老套的題材,她起碼列得出數十本類似的書,可是每次看這種故事,都會讓
她心酸酸的,好想哭……
是的,這本書聖讓她想起一個人,那個已在她生命中沉寂九年,卻始終不曾淡忘的男孩,不,現在算是男人了。
唉!不曉得裴宇耕現在過得如何?
這些年來,她一直不曾忘記過,在那段最純淨無憂的年少時光裡,有個男孩,用著最真摯直接的感情,全心全意呵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