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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電話急急催促韓克齊出門,他依照指示,來到一間簡陋破舊的小旅館。
在這間陰暗雜亂的旅館內,潮濕腐敗的空氣凝窒,守在櫃檯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肥胖男子,在櫃檯角落上方,一台十四吋的小電視機不斷傳出聲音,韓克齊向老闆表明要找人,男子頭也沒抬,告訴了他房間號碼就要他自己上樓去找,眼睛仍專注在電視的政治Call in節目裡。
韓克齊確定了房間後敲門,門開後看見的是自己狼狽逃難的父母;父親的臉色灰敗慘澹,猶如徹底被擊垮般,意氣風發不再,疲態盡現,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而母親則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惶然無助的哭泣著。
「德隆實在太過分了,枉費我們平常是怎麼待他的?好歹他也得叫我們一聲伯父、伯母,現在居然這樣陷害我們。」韓夫人擦著不停掉落的淚水,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憤恨。
「我沒想到德隆竟然會作出這種決定……」韓紹鴻愁鬱堆滿臉,「我把這幾年的主力投資都擺在那了,現在卻……怎麼辦?我該怎麼向其他股東交代……」
他們驚慌失措的反應,讓韓克齊最後一絲微小的希望至此終於破滅,心涼到了谷底,幾乎失去說話的能力。
「克齊,你一定要想想辦法!」韓夫人不甘落得這種下場,將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兒子的身上。
「想什麼辦法?」他冷笑的問,譏誚又悲涼到了極點,「那是招商的問題不是嗎?不應該由我們來負責的。」
韓紹鴻的老臉羞慚難堪的扭曲著,「是……是我的錯……因為後來的預算追加,我不得已……只好向銀行貸了一百多億……」
「一百多億……」韓克齊的心一沉,這數字超出他的預期太多了。
「克齊,爸真的沒有路可走,接下來只能靠你了……」
「靠我?!」韓克齊如被踩到尾巴般幾乎跳起來,「為什麼局面會搞到這樣不可收拾?我們的風險控管顯然出了問題,難道爸事先完全沒有察覺嗎?」他猶如被困的野獸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煩躁的隨時要發怒。
「我……我那時被鬼迷了心竅,還以為能從那兒賺進更多的利潤,才會不管風控的警告,一意孤行,沒想到--」
「都是德隆害我們的!」韓夫人打斷丈夫的囁嚅,咬牙切齒的抹著淚水。
「能怪德隆嗎?」韓克齊厭惡的道,「他落井下石固然是事實,但把自己搞到這種境地的,我們才該負最大的責任!」
韓紹鴻被兒子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痛苦自責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都是你!」韓夫人怨恨的瞪著丈夫,「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今天不會落得這種下場陪你受苦。」
「你說什麼?!」韓紹鴻惱羞成怒的回瞪妻子,「嫁給我這幾十年,我有讓你過到什麼苦日子嗎?你每天除了花大錢買新衣、喝下午茶聞磕牙、出國旅遊,在台灣打麻將不夠,還跑到拉斯維加斯豪賭,花的全是我辛苦賺來的錢,我欠你什麼了?!」
韓夫人被吼得再度紅了眼眶,「你凶什麼!我從娘家也帶了不少嫁妝過來,你以為我吃喝全靠你嗎?若沒有我娘家當年的資助,你公司能愈開愈大?韓氏的股權我也有一份的!」
「你現在是想跟我翻舊帳?你以為錢會自己變十倍出來?公司不用經營?不用花腦袋心思管理?你以為我每天像你一樣吃喝玩樂就會有錢滾進來了?我們韓氏能有今天的規模,並不全是你的功勞!」
「經營?」韓夫人恨恨的冷笑一聲,「說得你多辛苦能幹似的,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今天會搞出這種事來?看看我們現在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你還有臉敢邀功?」
「你--」韓紹鴻被激得臉孔扭曲。
「夠了!」韓克齊失去耐性的大吼,喝住這一團混亂,也讓劍拔弩張的兩人成功的閉上嘴,小小的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什麼叫夫妻吵架,撕破臉翻舊帳的場面,他今天終於見識到了,雖然稱不上恩愛但也相敬有禮的父母,各自維持著高貴大方的形象,但此刻卻為了錢財扯破臉,互相指責叫罵。
韓紹鴻夫婦面面相覷,他們從沒看過兒子這麼暴怒的模樣,向來他都是風度翩翩、瀟灑多情的,被他這麼一吼,他們的火氣頓時降了下來,整了整神色,拉回過於失控的情緒。
「克齊,你一定要幫幫我,爸只能靠你了,我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一輩子教人看不起。」韓紹鴻急切又沉痛的道。
「乖兒子,媽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把自己的公司經營得很好,你一定能夠柬山再起的。」韓夫人也將希望寄托於他。
韓克齊俊臉冷漠,像一具失去生命力的木偶。
「我要怎麼幫你?」他嘲弄的扯動嘴角,一點也不積極的問。
「你必須接替我的位置,入主韓氏,我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為了平息外界怒氣與疑慮,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必須下台以示負責,這次改選我會提名你,董事會裡有不少席敷都是我的人馬,我會盡力遊說他們力保你當選,如果我們不能得到韓氏的主掌權,那麼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這麼龐大的債務幾百年都還不完,公司的經營體質並不差,掌握住韓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要經過幾年的好好經營,應該可以消化這筆負債。」韓紹鴻樂觀的預測,他不得不這麼想,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是啊,你經營的手腕一定會比你爸好,一切都會沒事的。」韓夫人急忙幫腔。
韓紹鴻吞下屈辱不和妻子計較,「克齊,你一定得答應,爸什麼都沒有了,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若是你不答應,爸也沒那個顏面一輩子背負著失敗者的標籤活在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