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暄看了看大伯,她很清楚,這輩子她欠大伯的不只這三十萬,就算她再不願,她也開不了口,叫她大伯退還這三十萬。
她的心情百轉千折,能的話,恨不得大哭大鬧一場。
如果是親生父母,何玉暄還能發作,但是面對大伯,她卻無力抗拒。她只能壓下洶湧的情緒,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她知道大伯的無奈,也認清了自己的命。
大伯歉疚地看著她。「我打算幫你安排相親,我知道你應該是喜歡那個總經理的,可是他們家的人不喜歡你,你嫁過去也不會幸福的。人家財大勢大,你要是以後在婆家受了什麼委屈,我們這邊也是幫不上忙。『長順』的老闆一直在打聽你。他年紀是比你大了一些,不過也因為這樣子,我想,他會比較疼你的。你要不要回來跟他相親?這件事情,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看。」
大伯這樣安排,出發點確實也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
何玉暄有些自暴自棄地扯了個無所謂的笑。「隨便吧。」
得到她親口的應允,大伯放心地站了起來。「那我再看看要怎麼幫你們兩個安排,事情就這樣決定好了,我回去了。」
即便何玉暄對大伯忍住不能發作的怒意,她還是擔心地問:「這麼晚了,你還要走?」
大伯笑笑,慈愛地說:「你們這裡都是女孩子,我過夜也不方便,沒關係啦。大伯回去了,你要照顧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委屈了,大伯知道,是大伯沒用……」
「不要這樣說。」何玉暄鼻眼一酸,紅了眼睛。
她的情緒是複雜而難言的。她想哭--為自己要放棄的感情,為自己無奈的背景,也為大伯的擔子和心理壓力。
何玉暄吸了吸鼻間的水氣,一笑。「你要回去,身上的錢夠嗎?」
親生的母親不要她,她自小寄人籬下,不管接受誰的撫養,她自覺都是虧欠。這種虧欠的感覺,讓她過於習慣付出,過於習慣體貼,問她大伯錢夠不夠花用,則是另一個習慣。
「有啦。」她大伯臉上暗紅。「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就好了。這麼晚了,你早點去休息。」
「嗯。」她送走大伯後,將門關上。
剛剛趴在房間牆壁偷聽兩人對話的童彤和左少薇衝了出來,童彤驚呼:「玉暄,你瘋了呀!你怎麼能答應要去相親呢?」
「你竟然還問他有沒有錢,他拿了三十萬,他會沒錢嗎?」左少薇皺起眉頭。
「你們不瞭解我大伯。」若要怨,何玉暄怨的是命,不是大伯。
童彤說道:「我知道你大伯對你有恩,可是你不能拿你的幸福來報答大恩大德呀!你大伯拿了那三十萬,不是硬生生讓你在男方面前矮一截了嗎?」
何玉暄淡淡地說:「我本來就是高攀吧。」說著,她轉了頭,疲累得想進房間休息。
童彤攔住了她。「玉暄,你放棄得太快了吧?」
「我拿什麼跟人家爭?」何玉暄直看著她,苦苦一笑。
童彤這麼一聽,心都酸了,只能任著何玉暄從旁邊走過。
左少薇抓住她的肩頭。「何玉暄你耍什麼自卑呀!你又不是在愛上之後,才發現他很有錢的。如果真覺得兩個人家世背景的差距這麼重要,那你一開始,就不要愛了,既然已經愛了,那就想辦法克服呀!」
何玉暄看了她一眼,眨了眨濕潤的羽睫。「你說得對,也許一開始就不該愛的。」
左少薇愣了一愣,怒罵一聲:「何玉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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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天何玉暄都請假,莫安浪打電話來找她。她騙他說那天太晚回去,好像感冒了,人不大舒服,她想先休息,再和他好好地度假。
終於到了休假那天,莫安浪興沖沖地來到他們初次告白的度假屋。
庭院的鞦韆下,一個女孩背對著他,穿著相仿的和服。
那背影不大像何玉暄,他有些遲疑地喊著:「玉暄?!」
女孩回頭,對他淺淺一笑。
「蘇小姐?!」來的竟然是蘇季蕾,莫安浪皺緊了眉頭。
「你在等何小姐吧?」蘇季蕾同情地看著他。
莫安浪問道:「你是從我爸那裡知道我和何小姐的事情嗎?」
「不是,是何小姐自己告訴我的。」蘇季蕾搖頭說道。
「什麼?!」莫安浪困惑、不安,而且微微慍惱。
蘇季蕾想了想,說道:「她用三十萬把你賣給了我。」
「胡說八道。」莫安浪聽都不聽,甩身就走。
蘇季蕾在他身後說道:「我同情你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莫安浪惱怒地回頭。「你不瞭解玉暄是怎麼樣的人,你不要隨便評斷她。」他的臉色沉鬱得駭人。
蘇季蕾有些嚇到,半晌後,她大著膽子說道:「我本來不瞭解何小姐是怎麼樣的人,我相信,你必然是喜歡上一個值得你珍愛的女子。昨天她來找我,真的教我很吃驚。她竟然告訴我,如果我肯給她三十萬的話,她願意放棄你,並且把你們約會的地點告訴我,讓我代替她來跟你約會。」
「荒謬!這件事情說不通的。」莫安浪完全不相信,但是不安卻在心裡擴大。
蘇季蕾說道:「她說你爸爸不喜歡她,她想進你家的門太困難了,倒不如拿了些好處,卷款潛逃。」
會用「卷款潛逃」這四個字,倒是很像何玉暄的口吻。
莫安浪不得不懷疑,何玉暄恐怕真的去找過蘇季蕾。他悶不作聲,心中像是萬隻螞蟻嚙竄,一時之間,又慌又痛。
如果何玉暄真的去找了蘇季蕾,那她的目的是什麼?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他,讓他如此難堪!
蘇季蕾臉上微紅。「我來的原因,當然不是要跟你度假,我只是希望,因為我出現在這裡,能讓你認清楚,你喜歡上的是怎樣的女人。」
「蘇小姐。」莫安浪的臉色十分難看。「請你不要在我的面前,用『這樣的女人』來說玉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