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霜霜姑娘的歌喉清脆嘹亮,甜柔的噪音成了寨裡人的最愛;聽說霜霜姑娘有雙人人稱羨的巧手,紡織刺繡、彈琴奏樂、燒飯做菜……無所不會。
那位霜霜姑娘才來沒多久,就成了菊花寨裡的傳奇人物。
如果霜霜姑娘是菊花寨裡的傳奇人物,那她是什麼?冷宮棄婦?她自嘲苦笑。
不想了!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紅顏綿與薄命成友,多想不過空惹傷心。
她站起身,該到廚房去拿些飯菜果腹,自那血腥夜晚後,沒有人肯為她送來食物,她只好親自走一趟廚房去取食。
再怎麼說,她都要活著回到宋家。
只不過……回得去嗎?她的自信在菊花寨時一分分消磨殆盡。
幾次舉足欲往采豐居,卻總在門口徘徊時,讓輔仁給拉進迎豐閣,一起聆聽霜霜姑娘唱曲兒。
很快的,她的歌聲傳遍菊花寨,大家習慣在懈飯後聚百迎豐閣,聽她彈琴唱曲,聊天聯絡感情。
今夜亦不例外,迎豐閣的院子裡,十幾張軟椅、必壺好酒、必盤瓜果,一群人談談笑笑,欣賞繞樑佳音,氣氛和諧得讓人羨慕。
「霜霜姑娘,你的歌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輔仁托起一杯灑送到她面前。
「讓孔大哥見笑了。」她羞紅臉,垂下眉,那姿態如含苞嬌梅,引人遐思。
「什麼見不見笑,孔大哥說過的廢話比好話還多,而這些好話裡就這兩句最中聽。」小產代她把灑接下,攬住她的肩膀說。
「是啊、是啊!霜霜姑娘的歌聲琴藝好得沒話說,我家喜兒丫頭這兩天直吵著要我幫她買把琴,說要拜她為師。」羅嫂子加入話題。
喜兒要拜她為師?那她另外一個師你呢?旭脈的影子在頃刻間佔滿鼎驥的腦海。
「喜兒妹妹的天資聰穎,學琴一定又快又好。」霜霜笑答。
「那……我明天上街去幫她買把琴回來。」
「不用、不用,。她先用我的琴練習,等我這兩天有空,親自幫喜兒妹妹做把琴。」
「你連做箏琴都會,你還有什麼不會的?」輔仁訝異。
「除了當爹爹以外,其他事情霜霜全會做,琴棋書畫、細活粗工,啥事讓她摸個幾下就熟透啦!孔哥哥,你要是想追求霜霜,可得加把勁兒,溫瘟吞吞的會讓別人化捷足先登。」小勻笑說。
「你又取笑我,不理你了。」一跺腳,霜霜就要轉身回房。
「霜霜姑娘,別惱,小勻這瘋丫頭的話你別擺在心底,她向來是有口無心的。」輔仁忙起身擋住她的去路。
「我……」仰起頭,她又是滿臉桃色。
「別你啊我的,快為我們再唱首曲子才是正經。」羅嫂子忙打圓場,把霜霜帶回琴前。
「嗯!」低眉信手幾個撩撥,珠憬樂聲在她指間流竄。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屢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臘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支,走馬蘭台類轉蓬。
旭脈雙手端著晚飯自迎豐閣走過,悅耳歌聲隨晚風傳來,讓她的腳步緩緩停下。
有星辰、有夜風,春酒暖、臘燈紅,良宵為有懷臉點綴著有情夜,一個「有」,一個「無」,一個「點」,一個「通」,有情國婦的真情再不需言語表達即能通心達意,他們是幸福的!她想。
原來,菊花寨裡臥虎藏龍,什麼樣的人物都有,不單單如她所想——一個只懂殺戮的污穢地方。是她太過淺薄了。
歌 聲持續著,新的曲子和著琴聲,唱出另一段心意。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安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多大膽炙與少年郎,跟隨他一生一世,就算被無情拋棄亦不回頭了嗎?
突然間,她想要見見這個唱曲女孩,腳步不自覺地被吸引。
還沒走近,鼎驥就看見她裊娜纖瘦的影子。
是她!他的心被狠狠擰了一下,她居然瘦成這樣,風一拂,衣袂飛揚連人都像要被吹上天空。好準備要夭要滅了嗎?她打算用死來向他抗議嗎?她真的非要用最強烈的手段來迫他妥協?
不!她不會如意,他說過要馴服她,就不會只是句空話。
歌聲漸歇,他一反常態,和著眾人大聲鼓掌喝采,走到花圃邊拆下一枝雛菊,再轉回霜霜身旁,萬分輕柔地幫她簪在鬢邊。
「輔仁說你像梅花,我要反駁,你是菊,清雅尊貴的菊,你尊貴高雅卻不嬌弱,你美麗純結面不艷惑,你是我菊花寨裡最出色的女人。」
他的動作、他的話全落入旭脈眼低、心底,酸水如暴雨侵襲,淹沒她的心、她的情。
她那麼「出色」,所以他「已經愛上她了是嗎?
很想哭,咬住唇,很用力、很用力,她讓痛覺提醒自己僅存的自尊,不落淚、不示弱,她是最傲骨的宋旭脈。
「說得好,你是我們菊花寨最出色的女人,這話要引起多少女人嫉妒。」輔仁接口。
「才不會呢!霜霜本來就是最好的,她才不像那個成天啥事都不會做的女人,只會一味假清高看不起別人,她看不起我們當強盜的,我們才看不起她呢!」
聯合次要敵人攻擊主要敵人是人之常性,小勻也不例外,只要能讓驥哥哥反宋旭脈送走,她排第幾都沒關係。
何況,霜霜早就私下告訴她,她喜歡的人是孔哥哥,不會搶走她的驥哥哥。
「別這麼說,人都各有自己的優點和不足處,不能拿來相較,像小勻的天真浪漫、喜兒的慧黠聰敏、羅嫂子的英氣颯颯,都是旁人不及的。」霜霜柔聲道。
「說得好,真是精闢見解,看來霜霜姑娘飽覽群書,滿腹墨水。」鼎驥的讚頌不曾止歇。
「本來就是,霜霜的爹還是個秀才呢,他不但有學問還有一手好醫術,全教給霜霜了。」小勻插口。
「是嗎?我真想見見令尊,看是怎樣的人才能教導出這們的靈秀女子。」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