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叩首,因為多年前他已做過,只是那時,他的腳步那般沉重,而今天,竟是如此輕盈。
或許是因為這回,他明白自己該去何處,他要繼續去那個山崖下找鳳于飛,不管要找多久,不管找到的是不是屍首。
而不管她成了什麼樣,他都會永遠地陪著她,永遠……
腳步很是輕盈,但不知為何,獨孤天涯卻覺得腦中開始昏昏沉沉,每一邁步,便覺得腦中思緒愈是模糊,到最後,竟分不清東西南北……
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又究竟睡了多久,但當他醒來後,獨孤天涯卻發現自己全身華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什麼勁兒都使不上來。
「真是……」
苦笑了起來,獨孤天涯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落到這般田地,更沒想到莫夫人竟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用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方式逼自己娶莫曉茵,逼自己繼續擔任莫家門的門主!
難道她不知道他的名聲在江湖上早臭了嗎?她當真以為只要留住他,莫家門就可以不受欺凌嗎?她當真認為只要逼他成了親,他就不會走了嗎?
「飛兒,看樣子這輩子大哥沒法先跟妳拜堂成親了,為了公平起見,妳也找個人先拜堂了!」尋思了半晌、掙扎了半晌,在發現自己已成為飛不動的籠中鳥時,獨孤天涯自嘲似的苦笑道。
「就你現在這熊樣誰會嫁給你?」突然,一雙老邁卻通透晶亮的眼眸在房頂閃爍著。「就更別提飛兒了。」
「你是哪位?」望著那張老邁又陌生的臉,獨孤天涯納悶地眨了眨眼。「你認識飛兒?」
「我是老樵夫。」老人仍坐在屋粱上。「我不認識飛兒。」
「那你來做什麼?」獨孤天涯打了個酒嗝。「我這兒可沒有柴讓你砍,你想砍柴得到山裡去。」
「可這裡有人讓我砍。」老樵夫跳到地上,然後好奇地望著他。「怪了,就你這個熊樣,怎麼會有那麼多姑娘家看上你?」
「有一千、一萬個姑娘看上我又如何?」聽著老樵夫的話,獨孤天涯笑了。「世上我愛看的姑娘只有一個,可她卻再也無法讓我瞧上一眼……」
雖然獨孤天涯是笑著的,但老樵夫卻望見了他眼底那深深的痛苦,以及那濃濃的愛憐。
就那樣傻傻地望著他半晌後,老樵夫眨了眨眼,然後突然由背上取出一捆繩子。
「難道我搞錯了,你不是來救我的?」望著自己被綁成粽子,獨孤天涯納悶地問道。
「誰會來救像你這種天天留連在酒肆,心又少了半截的醉鬼?」老樵夫呵呵地笑了起來,然後又由身上取出一塊黑布將獨孤天涯的眼睛蒙上。「只是剛好我家閨女兒少個供她玩耍的人,我瞧著你正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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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北,密樹老林,時值申酉,斜陽西落。
「哪,我給妳帶來個好玩意兒,好閨女兒!」將被蒙了眼的獨孤天涯拎到一個體形單薄但卻容顏絕美的女子身前,老樵夫拍拍手掌。「要怎麼處置、怎麼玩、怎麼問,妳自己決定!」
「樵爺爺,你這回又捉弄什麼人來了?」望著被丟在自己眼前粽子似的男人,女子輕笑著,然後在看清男子的面容後,突然一愣。「這……」
「飛兒?是妳麼?」聽著那個在心中迴響過千萬遍銀鈴似的笑聲,獨孤天涯不敢置信地顫抖著嘴角,而眼眸,整個酸楚了。
上蒼……他的飛兒沒有死,這是她的聲音,他絕不可能錯認的!
但這會是真的麼?上天真的會垂憐他一次麼……
「誰是飛兒?」狠狠一揮,鳳于飛毫不客氣地將手中鞭子揮到獨孤天涯身上,面無表情地冷冷斥道。
「飛兒,果然是妳!」當鞭聲一響起時,獨孤天涯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他的飛兒,才喜歡用鞭子抽人、才喜歡用這種語氣說話!
哈哈大笑了起來,獨孤天涯笑得氣都喘不過來、笑得眼淚都沁出了眼眶依然沒有停止。
因為,上天竟給了他這樣大的一個禮物,讓他的飛兒終於又回到了他的身旁!
望著蒙住獨孤天涯雙眸的黑布竟濕了,再望著他笑著的臉頰上的淚痕,鳳于飛顫抖著肩膀背過身去,眼眸,也是那樣的矇矓。
是的,她沒有死!
那天自山崖墜落之後,她被這個隱居,且深藏不露的老樵夫救起,然後在深山之中休養,直至今日。
乖巧又聰慧的鳳于飛,讓老樵夫的隱居生活有了一種新的滋味,但他並沒有忽視掉她完全沒有笑容的眼底,以及那淡淡緊鎖的蛾眉。
而她在夢裡的輕輕囈語,讓老樵夫瞭解了事情的大概,她夢中經常喚著的那個名字,讓老樵夫找到了獨孤天涯。
「小打小鬧有助感情發展。」早看出這兩人之間有千絲萬縷的情絲,因此老樵夫先是呵呵笑了起來,然後俯身至獨孤天涯耳旁低聲說了半天話後,解開了他的眼罩,再塞了一個東西到他懷裡。
「樵爺爺,我討厭這個人,你把他帶走吧。」靜默了許久之後,鳳于飛背過身去輕輕說道。
「可老樵夫覺得他挺有趣的。」老樵夫做了個鬼臉。「更何況他有妳想知道的秘密,不如這樣好了,我們騙出了他的秘密之後,再把他烤了、燒了、炸了、浸了,妳說如何?好閨女兒?」
「好吧……那個洞窟在哪裡?」沉吟了半晌之後,鳳于飛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冷漠地問道。
現在在她的生命之中,只剩下這一個遺憾了,只要將這件事做完,她便再也不必涉足江湖,而可以與酒爺爺、樵爺爺一起,一輩子隱居起來!
「說了妳自己也去不了,鳳姑娘。」由於老樵夫的示意,獨孤天涯改了口,然後仔細凝望著她的臉,望著這個刻在他腦中、印在他心問的絕美容顏。「但我不介意親自帶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