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每回都假裝沒有聽到任何話語,但在大漠十多天的行程裡,鳳于飛卻知道了他心中姑娘的一切與一切。
她知道當他說到這位姑娘如何欺侮他時,眼睛會笑;她知道當他說到這位姑娘的性子是如何調皮時,他的左臉頰會微微抽動、嘴角會上揚,她知道。
而她也隱隱約約知道,這姑娘並不是她的大姨娘,因為她的大姨娘只會在床上取悅及懲罰男人……
有時,她真的好想好想自己曾經出現在這個大漠上,也曾在黃沙之中,為他撿起那一個不起眼的酒瓶;有時,她甚至會覺得,其實他口中的那個姑娘便是自己……
鑽進車內,因為鳳于飛再不想聽到他口中的那位「姑娘」,再不想聽到他旁若無人地傾吐著他那早已深埋心間的情感。
望著飄動的車簾,獨孤天涯淡淡地笑了。
反正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她,就算她永遠想不起那段曾經的往事,就算她永遠誤會、記恨著他,他也會讓她永遠忘不了他,就像她曾說過的話!
低哼著小曲,獨孤天涯希望她能聽著他的小曲,安安穩穩地睡上一陣好覺。
因為最近,她老夢魘,老在夢中驚醒,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尋找雙親的執著、解開不了她對他的誤解,更無法代替她身體上的痛苦,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守護著她,在心中一次次地告訴自己,行到山前必有路,解鈴人在闌珊處……
就在又一個夕陽西下時,車中傳出的一聲聲低喃,讓獨孤天涯心中一緊,連忙停下馬車鑽入車裡,望著裡頭的小人兒痛苦地呻吟著。
「飛兒!」緊緊抱住鳳于飛,獨孤天涯連忙用手掌貼住她的背心,將自己的純陽真氣傳人她的體內,助她抵禦那股令她週身不適的怪氣。
「你怎麼……」感受到體內沁入一股綿綿不覺的暖流,鳳于飛斷斷續續地說道:「樵爺爺說謊……」
「他沒有說謊。」獨孤天涯靜靜地說道:「他只是以一種奇特的手法閉住了我的週身穴道,所以當初妳不會發現異狀,但一待我們抵達大漠中心後,這穴便會自動解開。」
「他……」
「他是為妳好!」獨孤天涯輕聲說著。「乖,別說話了。」
「你可以乘機逃跑,甚至殺了我的……」鳳于飛不理他的話,拚命地掙扎著坐起身。「為什麼不這麼做?」
「妳說為什麼?」獨孤天涯淡淡地笑著,眼眸深邃似海。
是啊,為什麼?
他的一身武功本就比她高上許多,再加上現在穴道全解、內力恢復,可他為什麼還一直陪在她身旁,並且這樣溫柔地望著她?
難道大姨娘騙了她麼?可是……
「別想了!」他輕輕在鳳于飛的額上吻了一下。「再兩天我們就能抵達那個洞窟了。」
思緒本就紛亂、體內的氣本就翻騰,再加上這一輕吻,鳳于飛的氣血整個直街上腦部,不知為何,她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氣愈來愈不受控制,似乎四處地想找尋出口衝出她的體內!
也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愈來愈凌亂,獨孤天涯再不敢說話,只是專心一意地凝聚住所有心神,將真氣繼續傳送到她體內。
「你走!」感覺到他的真氣被自己消耗得愈來愈嚴重,鳳于飛不斷地掙扎著想脫離他的掌心,不想讓他再白費力氣,但他卻什麼也不管,任汗沁濕衣衫,手掌硬是不肯離去。
「你快走!」
還是不作聲,因為獨孤天涯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走,絕不會再留下她一人,獨自面對這種煉獄似的痛苦。
那一次的心痛已經夠了,那種椎心刺骨的害怕與恐懼,真的一次就夠了!
「似乎是時候了!」
就在這時,馬車外突然傳出一聲冷笑,聽到這聲音,獨孤天涯一愣,手掌雖依然沒有離開鳳于飛的背心,但心中卻有一絲焦急。
馬車的頂篷竟在聲音出現的片刻後整個飛起,繼而四周的隔板也一一脫落。
在狂風中,獨孤天涯就見郁勝男帶著一幫人站在不滿處的黃沙上,臉上依然戴著鳳于飛面容的人皮面具。
「局是布得不錯,只可惜天底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郁勝男冷冷地笑著,並一步步向馬車走來。「獨孤天涯,若你不想死,離開她,或許我可以留你一條生路!畢竟像你這樣特殊的男人,我確實也有點捨不得讓你變成一具枯骨。」
「是嗎?真是承蒙妳的抬愛。」獨孤天涯淡笑著。「只可惜我獨孤天涯雖然怕死,但更怕她離開我身邊。」
眼中閃過一抹幽恨,因為郁勝男畢生最痛恨看到人間摯情,對她而言,這種感情是教人作嘔的,是比任何事都令她無法忍受的!
望著一股驚天怒氣在郁勝男的身旁升起,鳳于飛再側過頭,看著獨孤天涯的一臉熱汗,然後將眼神定在他的臉上。
他竟笑了,對著她笑了。他的笑容中滿是開懷,還有一種生死與共的執著。
她也笑了,對著他笑了。她的笑容中滿是釋懷,還有一種海枯石爛的堅強。
「妳有兩個選擇,選擇自動將氣給我,抑或是讓我自己去取!」郁勝男冷冷道:「但兩種選擇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結果都一樣,那在此之前我想明白一件事,為什麼妳要等到今天?」獨孤天涯望著郁勝男。「妳有太多機會可以取走她身上的氣,何必一定要等到現在?」
「也罷,既然你想死,我就讓你死得明白。」郁勝男陰狠地笑道:「其實我早決定,一等到她滿十八歲便動手,取走這股本該屬於我的真氣!哪知道酒翁那個老鬼竟識破我的想法,在她十八歲前帶著她遠走高飛,還想了一個鬼使神差的方式,不顧她不適酒的身子,硬讓她喝酒,以破壞她體內好不容易漸漸穩定及平和的真氣,拖延及浪費我的時間!」
原來如此……獨孤天涯在心中暗忖著。「那妳取走了她身上的氣她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