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兩片長而密的睫毛依舊靜靜的掩住一對原本靈燦出神、可以奪去任何男人呼吸的晶亮雙眸。
洶湧的失望及挫折感立即充塞所有人的心房,尤其書淮更是悲慟。「念築啊念築!難道連我的愛也喚不醒妳了嗎?」
羽寒見狀,心生不忍,於是柔聲安慰:「哥,別氣餒,我們還有六天的時間,只要我們不放棄,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但願如此。」
*** *** ***
然而五天又過去了,念築依舊毫無起色,眾人皆束手無策的含淚離開病房,唯有書淮仍然不死心的守在念築的病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向她傾訴令人鼻酸的濃情愛意。
「念築,妳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所以才故意讓我著急?別生氣了好不好?妳知不知道你這副模樣讓我多麼心疼?」他硬生生逼回眼眶的淚珠,繼續道:「妳還記得這首屬於我們的情歌嗎?」他伸手按下桌上的收音機按鍵,頓時房內流瀉著淒美動人的陣陣音符。
我願與你雙雙飛 我願與你雙雙飛
令生有了你我夢一回 來世等你將我醉
我願與你雙雙飛 飛離紅塵是與非
人間癡情迢迢不歸路 不如天上比翼蝶……
這首歌還真是他們的最佳寫照!
「當妳第一次對我唱這首歌時,我就覺得妳有好多話想對我說,所以才藉由這首歌抒發。而今,我也想藉由這首歌告訴妳我的心境和決定:如果沒有妳陪我攜手共度今生,那麼我決定和你比翼雙飛,天上人間,魂夢相依。」
但,床上的人兒依舊猶如一尊美人石般動也不動。
書淮不禁想對上天狂喊:「天吶!為什麼,為什麼事情的結局會是這樣?我們何錯之有,稱要這樣懲罰我們?」然而在激烈的喊出心中的鬱悶之後,他卻只能默默地握住念築冰冷的小手,任狂湧的椎心刺痛啃噬著他汩汩淌血、殘缺不堪的心。
他就這樣呆坐至夕陽西下,月兒爬上天際;再陪她共同迎接黎明的曙光。
不知又過了多久,凌家二老、楚慕風、凌孟樵和楚羽寒也來到病房內。
「哥,今天是第七天了,在最有希望的時機我們都喚不回她了,又何況是她幾乎感受不到我們存在的現在,你這樣自我折磨也於事無補啊!」羽寒既心疼又無奈的勸道。
「不,我知道她感應得到的,就算她感受不到,我也要這樣陪著她,永遠、永遠……」書淮癡癡地望著念築,頭也不回地說道。
羽寒聞之氣結,實不知該拿她這個固執、卻又癡情得令她心疼的大哥怎麼辦。
「哥!」
書淮依然不睬她,目光定定的停泊在念築雖蒼白卻格外楚楚動人的臉龐上。
羽寒再也忍不住了,堆積了一星期的擔憂和痛心全傾巢而出:「凌念築,妳這個自私怯懦的女人,就因為妳固執的不肯相信我哥哥的解釋,所以妳就這樣折磨所有關心妳的人,包括我那愛妳至深的哥哥,妳只是一味的想逃避、想解脫,但是妳為我們想過了嗎?妳看到我哥的憔悴模樣了嗎?妳究竟要將他逼到什麼地步才肯罷……」
「夠了,羽寒。」書淮暴怒地喝止她。「我不許妳這樣說念築,她不是—─」
「哥,你何苦?」羽寒無奈地勸道。
「我甘之如飴。」
眾人聞言皆愴然無語。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的又是夕陽染滿天際的日暮時分。火紅的太陽漸漸西沈,金色的餘暉撒在雲層裡造就了別緻罕見的美景。但誰都無心去瀏覽這番景致,他們的心思全放在病床上的念築和目光從未離開念築的書淮身上。
愛子心切的楚慕風終究不忍見兒子如此自我折磨、意志消沉,於是勸道:「書淮,你從早上到現在都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你也會累倒的,還是回家休息一下,醫院的一切有我……書淮,你做什麼?」他驚愕的阻止正在拔掉念築臂上插的點滴瓶的書淮。
「我放棄了,念築根本不可能再醒來了,現在我要帶她去一個屬於我們的地方。」書淮不理會父親的阻攔,迅速抱起念築往外衝去。
「書淮──」
「爸,別追他,讓他發洩一下情緒也好。」羽寒攔住正欲追趕的父親。
「唉,這個死心眼的孩子!」
第十章
「念築,還記得這片無垠的大海嗎?」書淮抱著念築坐在靠海的一顆大石上,雙臂將她緊緊環在胸前。
「從前,每當我想妳卻又見不到妳時,我就會到這個地方偷偷的想念妳,因為在這個地方曾有我倆美好的回憶,妳的初吻也是在這個地方給了我,所以這個地方可以算是我們的定情之地,記得妳曾對我說過,能和心愛的人死在這裡是一件很美的事,而我也曾告訴過妳,如果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那麼我情願選擇在這個地方結束生命。
「我說過,除非妳能保護好自己,否則我只有遵守下過的承諾,和妳形影相隨、魂夢相依。而今,妳是不可能醒來了,所以我只有當個現代羅密歐。」他說得那麼專注、那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卻完全沒有察覺念築那雙緊閉的眼眸中正悄悄滑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想起了那首「雙飛」,喃喃念道:「我願與妳血中泥,紅塵寸寸泥中血,冷暖相隨,悲歡同淚,朝朝暮暮相倚偎,我是萍,妳是水,相逢相愛不是罪,地久苦,天長淚,為妳染紅我的血……
「念築,等我。」他將念築放在大石頭上,帶著一抹慘淡又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走向那片汪洋大海……
地久苦,天長淚,為你染紅我的血……
「不,不要……」一串細若蚊蚋的聲音由念築的唇畔飄出,但由於海浪聲音之大,原本就微弱的聲音根本傳不進書淮耳中。
「書淮……書淮,不要,不……要……」但是書淮卻愈走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