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抱住他,她害怕、非常非常害怕,一幕黑暗,她失去親人,再一個黑暗,她要失去什麼?
她沒有東西可以損失了呀!除了她少得近乎可憐的愛情。
她在害怕?她全身顫抖!什麼事情教她恐懼?
是了,是東窗事發,當他發現她和她母親一樣無恥淫蕩,她演了八年的悲情角色,即將被拆穿,當年文沛鈴不也是用她的可憐引他上勾嗎?
瞄一眼她被撕裂的裙角,想來那男人對她……真激烈。
他居然為這樣一個女人擔心,為她守在門前徘徊?這一夜的擔心……愚蠢!
扳開她緊捫的雙手,他拋下一語:「女承母業,克紹箕裘?」儘管不再恨文沛鈴,他還是習慣用她的母親傷她。
轉身,他大步離開。
什麼意思?他是什麼意思?小書努力睜大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請你不要走。」小書驚恐,她需要力量支撐,需要他的胸膛倚靠。
「妳還沒得到滿足,看來這些年我把妳的胃口撐大了,別的男人不容易滿足妳。」他滿口譏諷。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做錯什麼事情,可是請你別走,陪我一下子,一下子就好。」她慌張失措,她不要一個人面對黑暗。
「姜小書,妳一定要我鄙視妳?」
「不要走……」她的聲音充滿哀戚。
「妳拒絕和我們出門,卻又背著我們離開牧場,妳去約誰、見誰?」
「我……」
「不用說,我懶得聽謊話,要編故事隨妳,但是很抱歉,我沒時間聽,去找別的男人傾聽吧,也許他們會為妳的可憐一掬同情淚,但那絕不會是我,我對女人的欺騙免疫。」
「我不是故意這麼晚回來的。」手伸出去,她觸不到他。
「又是一句不是故意,姜小書,和八年前相同,妳連一點點進步都沒有,妳想幾點回來,隨便妳,那是妳的人身自由,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請妳交代一聲,別讓我們拿妳當失蹤人口處理。」他的怒氣隱藏在語後。
「對不起。」
「住口,妳的對不起我聽得太多,不管用了。」
這時黑暗過去,她又能看見他了,一抹笑容飄過,她向前拉住他的手。「我可以解釋,真的!」
「妳要怎麼解釋?」
「我碰到……」
「碰到暴徒?遇到車禍?妳可以騙我,但不要用爛借口騙我,基礎智商我還是有的。」
「不是借口,是……」
他截下小書的話。「夠了,我沒興趣聽。」這回,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垂眉,腳下的黑影無奈對她,緩步踟瞄,小書回到自己房間。
她望向牆上菩提,要是有一天像今夜,他推開她、她再也看不見他……
恐懼降臨,小書沒去檢視身上傷口,她瘋狂地拿起濕布抹去牆上用鉛筆勾出的男女。
她要畫正面,她再不要每張畫中,只留下他的背影。
連連兩天,小書沒出門,一雙濃情男女在她筆下成形,一個他、一個她,她的愛情不多,只有在菩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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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看不見的次數變得頻繁,那夜之後,同樣的情況出現十幾次,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她心下害怕,卻不敢請假出門看醫生,她只在看不見的幾分鐘裡,假裝貧血,暫時歇息。
其實,她並不需要太多的偽裝,因為她臉色蒼白是事實、食慾不振是事實、整天睏倦想休息也是事實,林媽媽罵她不懂得愛護身體,她總是笑笑告訴她,她沒關係。
午後,碗筷清洗好,才起身,她又發覺自己看不見,手扶住牆,她縮在兩面牆夾起的角落。
是的,她抵抗不了對黑暗的恐懼,不敢想像哪一天,必須永遠生活在黑暗裡,所以她不去設想。
這一次,她等得更久了,久到她心跳加速,以為自己再看不見光明,幸而半個小時後,她又能看見了,長長吁了口氣,她又躲過一回。
走出廚房,碰到亞豐詢問渟渟去處,他們稍梢聊了一下,回頭,她接上冠耘的眼神。
「冠耘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低眉,小書猜測他還在為那日她的晚歸生氣。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告訴他,她是情非得已,他會相信或是判定她說謊?
臉色鐵青的冠耘走到她身邊,冷笑問:「妳和亞豐聊得挺愉快嘛!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他傷她,從不留情。
「不是,亞豐先生問我渟渟的下落。」小書解釋。
他沒回話,單單看住她,企圖在她眼裡尋找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書被看得慌了,想解釋那夜的想法亂緒,找不到出口話題,歎氣,她放棄解釋。
「我……我下去工作。」她總在難以面對他時,選擇躲避。
冠耘決定結婚了,這個決定來自她夜歸的那個晚上。
那一夜,他發覺自己對小書落下太多擔心,發覺自己正一步步掉進她的陷阱,他為她牽動,想保護她的慾念攀升。
就像那年,文沛鈴哭著摟抱他的後腰告訴他,一個弱女子帶著妹妹在陌生土地生存困難,於是他挺起肩膀向她求婚,他急著把她的擔子收到自己身上。
不要了,這回他不再當肩膀,不再讓同情收納謊言。何況那夜,他已經親眼目睹她歡愛過後的狼狽。
嫉妒在心中翻攪,他發誓不讓自己落入另一次難堪,於是,大刀闊斧,他砍除心中不該叢生的感覺。
所以冠耘打電話到台北,告訴父母親,他決定結婚,他要把有關小書的一切,自生活中剔除。
「有空到我房裡,幫我把衣服收一收,送到A301。」冠耘說。
「你要住到飯店?」她不解,好端端的,怎想搬到飯店房間去住?
「我的房間要裝潢,我決定和真嬋結婚,下星期她會和家人到農莊小住,妳讓林媽媽把菜單擬好,放到我桌上。」
他的話是冷凝劑,短短三秒,凍結她所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