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的話像一碗無法入喉的苦茶,也像一碗醒酒湯,淋得她頭清目明,再也無法回到那個不知世事的春鎖了。她瞭解在這世上,他有他的責任與夢想,那裡頭不包括一個不能對他有所助益的她。
她不能像連累母親一樣連累他。
她希望自己對他至少不是個麻煩,不是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累贅。
「如果你沒事了,我得把這裡的草拔光。」她還有事得做,認清自己的本分,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該去奢想不屬於她的幸福。
春鎖神情委靡,勾起宗玉錦過去的記憶,他想看見那個敢一個人在林子裡威脅他的女人,不是這般畏縮的她。
「春鎖,這不像你的個性。」
「人總是會變的。」
「但不是變得更令人討厭!」
「你……說我討厭?」她不解的睞他。
「我對你說了那麼多,你什麼話都沒有要對我說嗎?」
「謝謝你。」
「除了這個呢?」
「我會努力學說話。」
「對我呢?」宗玉錦不要聽這些。
「你……」
「我在等你對我說話。」
「沒……有話要說。」
宗玉錦瞇眼,他花了那麼多心血,不是為了讓她拒絕他,他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的幸福。為了他們,他更需要她的配合,他們之間的未來只有他一個人努力是不夠的。
在他強力的威逼下,春鎖對他的心意幾乎要脫口而出,她趕緊轉頭,蹲下去繼續拔她的草。
宗玉錦忍住漸生的怒氣,他得想個辦法,這樣下去,她會永遠逃避他,置他們於悲慘的境界。
她最喜歡吃,而且無所不包,連用蛇、青蛙、老鼠嚇她都不行,看樣子,傷了她的自尊,還是得將她的自尊還她才行。
「既然如此,你得報答我。」
「你要我做什麼?」春鎖遲疑的站起來面對他,他態度轉變,令她再次心生戒備。
「別人常說:人不風流枉少年。」
「然後呢?」他是什麼意思?
「上次離家那時候,老管家齊叔會帶我上妓院去,我非常好奇,當然不會錯這個機會去見識何謂人們口中的銷金窟。」
春鎖不敢相信的大力吸氣,他在認識她之後,還去碰了別的女人?
心中的酸苦與嫉妒不斷湧現,想到她二娘也是來自那裡,她對青樓的女人永遠都沒有好感。
宗玉錦故作欣喜向往的說:「哇,哪裡的女人還真可觀,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那麼喜歡,你再去啊!」不理她不是更好?
宗玉錦歎氣,雙眼直盯著春鎖看,「誰教我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女人,除了她,誰也沒碰呢!」
「你愛上那裡的女人?」他是另一個爹,她看錯他了嗎?
「很可惜她不理我。」
「她不理你?她怎麼可以不理你!」她直覺的替他抱不平,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情和立場。
宗玉錦失笑,「那個人就是你啦,所以說你不可以不理我,連你自己也這樣了。」
春鎖臉紅尷尬,「你耍我!」
宗玉錦安撫她,「別生氣,別生氣,我請你吃糖蜜。」
春鎖憤怒,她是真的為他抱不平,而他竟拿這一點來測試她的感情,不可原諒!她討厭他這樣對她。
宗玉錦面色突轉,變得正經萬分,他低啞的喊:「春鎖,我很坦白,你呢?」他可以給她勇氣,只要她願意牽他的手過一生。
春鎖僵住,他根本不放手,而她呢?
喉頭裡充滿一股欲泣的衝動,她強忍住。
「我很努力,你呢?」宗玉錦再說。
「我……」
她的話止在滿腔的情意中,怎麼也吐不出來,要她突破十幾年來的自卑,太難了。
宗玉錦望著她楚楚可憐的臉龐、鮮嫩的粉唇,幾乎要失去理智,但他不能用力氣脅迫她,不想他們原本該是幸福的第一次,在這種不堪的情形下發生;他們的初吻該是永生難忘的記憶,而不是不想回顧的屈辱。
但他還是把他的欲求訴諸言語。
「春鎖,我真的好想吻你。」
春鎖蒼白的臉色飛來一抹桃紅,引得他心醉神迷,如蜜般的話更是往她襲去,「你那艷若紅梅的雙頰,粉嫩得讓我想觸碰,小巧的鼻頭在生氣時總是微微皺起,我的心不由得緊縮,朱色的唇瓣使我想犯罪……」
宗玉錦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一小步,再靠她如此之近,他真的會後悔莫及。
春鎖踉蹌往後跌,勉力撐住自己,差一點在他的話中軟化。
他的話打動了她的心,讓她不信任的感覺煙消雲散,讓她原本封閉的心房又為他開啟,好想馬上飛奔到他懷中,告訴他她滿腔的愛意,但現實的冷酷在她張口欲言時蔓延而入,寒了她的情,封了她的口。
她只能傻傻呆立在他跟前,什麼都不能做,任由滿心的痛楚侵蝕她的感情,直到變成行屍走肉。
「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我真的有把握說服我的父母接受你。」他心底已有盤算,不會讓她再有之前的經歷。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裝瘋。」
春鎖倒抽一口氣,他說什麼?
宗玉錦堅定的說:「到時候絕對沒有一個人願意嫁給我,你的自願會讓我的父母視若天大的恩情。」
春鎖再次傻住,他的異想天開震撼了她,沒想到他真的比她還瘋,而且又如此認真。
雖然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他說他想當個生意人,如果他當發瘋過,這種謠言傳出去,誰還敢把生意交給他做?這樣會害他實現不了自己的夢想,她也會變成一何罪人。
「春鎖,你的臉色變得好難看!」宗玉錦關心說。
「你不能這樣做!」
「怎麼了?」
「我不要。」春鎖搖頭,她不能照他的話做。
宗玉錦驚訝,他以為春鎖這次會聽他的話,沒想她還是反對他的作法。「你再說一次。」
春鎖拚命搖頭,激動不已,「不要……不要……」她不要嫁給他,她無法相信他們是上天注定的一對,她不能害了他,什麼都不能讓他這樣做,說什麼都要拒絕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