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雀斑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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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馮拾翠又忍不住探看外頭一眼。她沒有怕張錯,只是很想多看他一眼。

  她沒有搭話,安靜的扒著碗裡的白飯。

  那天夜裡,她輾轉難眠,外頭爸爸、媽媽還在遊說著奶奶一道去美國,偏偏奶奶說啥都不肯,只是一直強調誓言的重要性。

  她不懂奶奶口中的誓言是什麼,倒是腦子裡萌生一個荒唐的念頭,倘若奶奶不去美國,那麼她也要留在台灣跟奶奶作伴。

  二話不說,她扯開棉被,拉開和室的門。

  「拾翠,睡不著嗎?」

  搖搖頭,她在奶奶身邊坐下,「奶奶,你真的不希望跟拾翠到美國去嗎?」

  「我的小翠啊,奶奶在這兒住了一輩子,美國是年輕人的天堂,不是我這老太婆去的地方。」

  「那我留在台灣陪奶奶,我想要留下來。」她的語氣堅定。

  她的話在三個大人心中炸出一個窟窿。

  「啥?」馮奶奶傻了。

  「拾翠……」馮家父母也愣了。

  「爸、媽,我想跟奶奶留在台灣,有我陪著奶奶,你們就不用擔心奶奶一個人會孤單,奶奶在張家的天豐棋院當管家,我就當小管家。」她漾著開朗的笑容。

  「拾翠,管家的工作很辛苦,況且你還有學業。」馮奶奶說。

  「捨翠,你不是想學畫圖?將來還要成為一個插畫家的。」馮父提醒她。

  「台灣也可以唸書、學畫啊!留在台灣,爸爸就不用擔心我的國語學不好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連台灣話都可以說得流利呢!而且我也想學圍棋,我覺得圍棋比西洋棋神奇多了,就只有黑白兩色的圓子兒,沒有尊卑大小的差別,一視平等的較勁著,這比西洋棋還叫人沉迷。」

  馮拾翠的眼神發亮,那璀璨的光芒在細小的眼縫下發出強光,讓在場的三個長輩都震懾。

  「小翠……」

  那一夜,三個大人都為難得睡不著覺,沒料想到打小在美國生活的拾翠,會突然想要在這陌生的故鄉落腳,她才十三歲,對父母而言只是個小娃兒,沒有人放得下心。

  只有馮拾翠心裡明白,是張錯,是他下棋的模樣蠱惑了她。這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就像美國同學掛在口中的Fdll love at the first sight?

  他為什麼名字中有個錯字?難道是在訴說著什麼的錯誤?但姑且不論何因,她就是喜歡那個錯字。

  那晚,她也一夜沒睡,誰都沒料到旁人眼中蠢鈍的她,唯獨對愛情破天荒的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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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番的爭取後,馮拾翠那對開明父母終於點頭首肯,讓馮家的一老一小相依為命的留在台灣。

  為此,馮奶奶還特地請示過張家人,尤其是十七歲的張錯。

  「馮奶奶,你是說拾翠也要留在棋院裡嗎?那真是太好了。」張士傑開心的嚷嚷。若不是雙腿不方便,他還真想起身手舞足蹈一番。

  他母親向他掃來一眼,要他稍安勿躁。

  張錯的父母不懂圍棋也不大習慣作主,因為張家老主人在時,總是特意把問題扔給張錯作決定,在他心裡,張錯是未來的繼承人,學著作決定是為將來準備,相對的,張家父母就只是父母,對棋院沒太多主導權力。

  張家父母看看一旁的張錯,「阿錯,這事你決定就好。」

  張錯放下古老的棋譜走向馮奶奶,「奶奶,你坐。」他招呼著她入坐,「拾翠是你的孫女,想留下便留下吧!這樣也好有個人跟奶奶作伴。」

  「謝謝少爺。」她恭敬道謝。

  「兩個人住在一塊,房間是不是小了些?要不,改明兒個馮奶奶和拾翠搬到前頭的大屋子去住,寬敞些。」

  「對,大房子寬敞,我才可以推著輪椅去找拾翠。」張上傑猛點頭。

  「不用了少爺,謝謝您的好意,現在住的房間足夠了,士傑少爺若有事,喚小翠一聲便可,少爺就不用這麼辛苦。」

  「不辛苦的,朋友就是要有往有來才會感情好。拾翠看來就是個乖孩子,我和恩新都喜歡她,大哥也一定是喜歡她,才答應讓她留下來的。」他看向張錯,「對不對,大哥?」

  張錯無言的看了弟弟一眼,似是惱他的多言,「我先回房了。」撇下眾人,他從容的離去。

  身為天豐棋院的繼承人,他從不討厭誰的,也沒有喜歡,在他的心中,人就像圍棋,只有黑白兩種,所以人也只有男女的分別。

  在圍棋裡,操棋者可以讓黑白子在一盤對弈中失敗、勝利,是以他對黑、白棋沒有特別的喜歡或厭惡,因為他是操棋者,啥都一樣,唯獨他的棋路,才是他專注的焦點。

  人也一樣,他對誰都一視同仁,因為他只專注在他的人生,帶點放縱、挑戰的人生。

  房裡專屬的電話響了,張錯接起淡淡一應,「喂?」

  「喂啥喂,張老頭,你是讓圍棋兜昏了是下是?還不快出來。」一個青春活力的男孩聲音扯著嗓門叫嚷。

  「阿龍,幹麼?」卸下內斂肅然,回歸純真的年少,他連說話的語調都不自覺的年輕了好幾歲。

  「靠,你忘記今天啥日子了嗎?今天是兄弟聚會啊!還不出來兜兜風,下午咱們再去敲幾桿,我就不信這一次我還會輸你。」

  這阿龍是一個中輟生,在撞球場偶然的相遇,不打不相識的他們成了莫逆之交。阿龍混幫派,可是與張錯的友情,就是那麼的自然無瑕,單純的男孩情誼。

  「你啊,就敗在你求勝的意圖太外顯。」張錯笑著。

  「少囉唆,阿錯,快點,我在撞球間等你。」

  「嗯,我馬上去。」

  掛上電話,張錯迅速的更衣,準備出門去放縱青春。

  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青少年,在天豐棋院,他是棋藝精湛的繼承人,把外放的情緒收拾得穩當,精準沉穩的下每一著棋,平靜的看著棋院來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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